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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文学上百次描写过这种昏暗的无聊,它使好莱坞不堪重负,游客一到美国就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男主角和群众演员,与状况相同的女人一样也处在无聊中。甚至在法国,正式赴宴往往有如苦役。掌管小明星生活的保护人是一个年长的男人,他的朋友也是一些上年纪的男人,他们所关心的事与年轻女人无关,他们的谈话令她厌烦;这比资产阶级婚姻中,二十岁初入社会的女人和四十五岁的银行家一起度过日日夜夜有着深得多的鸿沟。
十六岁时我和一个比我大十三岁的男人结婚。我是为了离开父母才结婚的。我的丈夫只想让我生孩子。他说:“这样的话,你就会待在家里,不出门。”他不希望我化妆打扮,不想带我去看电影。我要忍受婆婆的啰唆,她天天要来我家,总是说她的坏蛋儿子是对的。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叫雅克;十四个月以后,我生下另一个男孩皮埃尔……由于我感到非常厌烦,我便开始上护理课,这使我很高兴……我进了巴黎郊区的女子医院。一个护士是个调皮的女孩,她告诉我一些以前我不了解的事。同我的丈夫睡觉是一件苦差事。六个月来我对男人没有一丝热情。有一天,一个驻扎在北非的法国士兵,一个厉害的家伙,不过是个漂亮的小伙子,走进我的私人房间……他让我明白,我可以改变生活,同他一起去巴黎,不再工作……他很会哄我……我决定同他一起走……有一个月我真正生活在幸福中……一天,他带来一个衣着入时的漂亮女人,说道:“你瞧,这一位行情很走俏。”开始,我不干。我甚至在街区的诊所找到一个护士职位,让他明白,我不想上街拉客,但是我顶不了很长时间。他对我说:“你不爱我。一个女人爱她的男人,便会为他干活。”我哭了。在诊所,我非常忧愁。最后,我被带到理发店……我开始卖淫!朱洛在后面跟着我,要看看我生意如何,并在警察要抓我时及时通知我……
高级妓女为之牺牲快乐、爱情、自由的莫洛克<a id="jzyy_1_944" href="#jz_1_944"><sup>(18)</sup></a>,就是她的职业生涯。主妇的理想,是有一种稳定的幸福笼罩着她与丈夫和孩子们的关系。“职业生涯”通过时间展开,但它仍然是一个内在对象,概括在一个名字中。这名字随着在社会阶梯上爬得越来越高,在海报和人们的口中也声势渐长。女人根据自己的气质,或谨慎或大胆地管理她的事业。这一个女人从中得到主妇将漂亮衣服折好放到大柜的满足,那一个女人尝到冒险的陶醉。女人时而局限于维持一个不断受威胁、有时要崩溃的地位,时而无休止地建立自己的名声,就像建造一座劳而无功的通天塔。有些女人将卖弄风情混杂到其他活动中,显得像真正的冒险家,她们是女间谍,像玛塔·哈里,或者是奸细;她们一般不是计划的策动者,她们更不如说是男人手中的工具。但总体而言,高级妓女的态度和冒险家的态度有相似性;她和后者一样,往往介于<b>严肃</b>与严格意义的<b>冒险</b>之间;她要获得现成的价值:金钱和荣誉;但她看重获得它们的事实,就像看重占有它们一样;总之,在她看来,最高价值是她的主体成功。她也以多少偏执的虚无主义来为自己的个人至上论辩解,但由于她敌视男人,认为其他女人是敌人,所以就更有信心坚持。如果她很明智,感受到道德辩解的需要,她就会援引多少被正确领会的尼采主义,她会确认精英人物对平庸人物的权利。她觉得自身是一个宝库,她的生存就是奉献,因此她在自我奉献的同时,认为是在为群体服务。忠于男人的女人之命运,受到爱情的纠缠;利用男性的女人,依赖于自我崇拜。她那么重视自己的荣耀,这不仅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她在其中寻求对自恋的神化。
在《现代》杂志部分发表的《一个妓女的生平》的作者<a id="jzyy_1_932" href="#jz_1_932"><sup>(6)</sup></a>,这样叙述她的开端:
<a id="jz_1_927" href="#jzyy_1_927">(1)</a>参阅卷Ⅰ第二部。—原注
众所周知,在战争期间和战后危机中,卖淫也会流行。
<a id="jz_1_928" href="#jzyy_1_928">(2)</a>见《青春期》。—原注
她是在外省被一个六十岁的老板夺去处女贞操的,当时她十九岁,还待在家里,她怀了孕,不得不离开亲人,她生下一个非常健康的女儿,非常得体地抚养她。分娩以后,她来到巴黎当奶妈,在二十九岁时开始花天酒地。她从三十三岁起卖淫。她如今走投无路、悲观绝望,要求能待在圣拉扎尔监狱。
<a id="jz_1_929" href="#jzyy_1_929">(3)</a>Cesare Lombroso(1835—1909),意大利精神病学家、犯罪学家。
一个十四岁的年轻妓女说<a id="jzyy_1_930" href="#jz_1_930"><sup>(4)</sup></a>:“门一旦撞开,要关上就难了。”然而,少女在失去处女贞操后,很少立即决定在街上拉客。在某些情况下,她仍然依恋第一个情人,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她从事“体面的”职业;当情人抛弃她时,另一个人来安慰她;既然她不再只属于一个男人,她认为可以委身于所有男人;有时,情人—第一个,第二个—暗示这种方法可以挣钱。也有许多少女是父母让她们成为妓女的,在某些家庭—如有名的美国的朱克家族<a id="jzyy_1_931" href="#jz_1_931"><sup>(5)</sup></a>—凡是女人注定从事这门职业。在流浪的年轻姑娘中,也有大量被亲人遗弃的女孩,她们以乞讨开始,由此滑向卖淫。一八五七年,帕朗—杜沙特莱发现,在5000个妓女中,有1441个受贫困影响,1425个受人引诱,然后被抛弃,1255个被父母抛弃后走投无路。现代的调查差不多得到同样的结论。疾病时常迫使无法从事真正的工作或者失去工作的女人去卖淫,疾病破坏了不可靠的预算平衡,迫使女人匆忙地为自己创造新的收入来源。生孩子也有同样的结果。在圣拉扎尔监狱中,一半以上的女人至少有一个孩子;许多女人抚养过三至六个孩子;比扎尔医生举出其中一个人的例子,她生过十四个孩子,当他认识她时,其中八个还活着。他说,很少有人抛弃她的孩子;有时,正是为了抚养孩子,未婚母亲变成了妓女。其中,他举出了这个例子:
<a id="jz_1_930" href="#jzyy_1_930">(4)</a>马罗《青春期》中所引。—原注
可以肯定,这些被动地屈从的少女,仍然感到失去处女贞操的创伤;人们很想知道,这种受残害的经历对她们的未来产生了多大的心理影响;但是人们不对妓女做精神分析,她们表述笨拙,用陈词滥调来搪塞。某些妓女随时准备委身于任何人,这一现象可以用我们已经讲过的卖淫幻想来解释:出于对家庭的怨恨,出于对萌生的性欲的恐惧,出于扮演大人的愿望,有一些非常年轻的少女模仿妓女;她们浓妆艳抹,结交男孩子,卖弄风情,挑逗男性;她们年纪还很小,没有性别,性欲冷淡,认为可以玩火而不受惩罚;总有一天,有个男人要求她们兑现,她们便从梦想滑向行动。
<a id="jz_1_931" href="#jzyy_1_931">(5)</a>Jukes,美国社会学家理查德·达格代尔(Richard Dugdale,1841—1883)调查发现纽约州北部地区十三座监狱中的许多囚犯之间有血缘或姻亲关系,于是以朱克命名,这成为近代犯罪学研究的著名案例。
L在十三岁听无线电广播时被她的叔叔夺去了处女贞操,而她的婶婶喜欢早睡,那时安静地在隔壁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