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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几乎是相等的。这些细致的讨论并不引起许多关注,因为在脑子重量和智力发育之间建立不了任何关系。他们无法进一步给确定雌性和雄性激素的化学式做出心理解释。至于我们,我们毫不含糊地抛弃心理—生理的平行论观点,这种理论的基础早就被彻底摧毁了。如果我举出这种观点,是因为在哲学上和在科学上,虽然它已经完蛋,但仍然纠缠着许多人的思想,可以看到,在有些人的头脑中还保留着更古老的残余。我们也拒绝一切暗示存在一种价值的<b>自然</b>等级的参照体系,比如,进化的等级;要想知道女人是否不如男人成熟,是否更接近高级灵长类动物,等等,那是无益的。所有这些将一种模糊的自然论与一种更加模糊的伦理学或美学相混同的论述,只不过是纯粹的废话。只有从人的观点出发,才能将女人与男人做比较。但人的定义是,人不是一种既定的生物,而是生来如此这般。正如梅洛—庞蒂非常正确地指出,人不是一种自然物种,而是一种历史观点。女人不是一种固定的实在,而是一种变化;正是必须在变化中把她与男人相对照,就是说,必须给她的<b>可能性</b>下定义,可使那么多的争论走样的是,人们企图将女人约减到她以往那样,约减到今日那样,然而人们提出的是她的能力问题;事实是,能力只有在实现的情况下才明显地表现出来;但事实同样是,当审察超越性和超越的存在时,永远无法理清这笔账。
人们经常认为,只有生理学能回答这些问题:两性个体具有同样的机会成功吗?哪一性别在物种中起着更重要的作用?第一个问题对女人和对其他雌性生物来说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提出来的,因为动物构成特定的物种,能够对这些物种提供静止的描述,只消通过观察,便能认定,母马是不是比种公马跑得更快,雄性黑猩猩是不是与雌性黑猩猩相比在智力测试中更胜一筹;而人类无时不在变化。有些唯物主义的学者曾经企图以纯粹静止的方式提出问题;他们满脑子是心理—生理的平行论,力图建立雄性和雌性机体之间的数字比较,他们设想,这些测量结果能直接确定它们的职能大小。我想举出这种方法引起的无益讨论的一个例子。他们认为,大脑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分泌出思想,看来确定女人脑子的平均重量是否小于男人脑子的平均重量至关重要。他们发现,前者平均重1 220克,后者重1 360克,女人脑子重量从1 000克至1 500克不等,而男人脑子重量从1 150克至1 700克不等。可是,绝对重量是没有意义的;因此,他们决意考虑相对重量。他们发现,在男人身上是1/48.4,而女人是1/44.2。<a id="jzyy_1_66" href="#jz_1_66"><sup>(23)</sup></a>因此,女人占据优势。不,还必须加以修正:在这样的对比中,较小的机体总是占优势;在比较两组个体,不考虑身体时,如果它们属于同一物种,那么必须将身体重量取0.56次幂来除脑子的重量。他们认为,男女代表两种不同类型。因此,得出如下的结果:
但可以说,在我采取的观点—海德格尔、萨特、梅洛—庞蒂的观点—中,如果身体不是一件<b>东西</b>,它就是一种处境:它是我们对世界的掌握和我们的计划的草图。女人比男人弱小;她的肌肉拥有的力量小,红血球少,肺活量也小;她跑得慢些,抬得动的东西轻些,几乎没有哪一种运动她可以同男人竞争;她不能同男人搏斗。这种弱点之外,还要加上不稳定性、缺乏控制力和上文我们已经谈过的脆弱,这些情况是事实。她对世界的掌握因此要更受限制;她的毅力差些,制订计划时少些坚持,执行计划的能力也同样差些。就是说,她的个体生命没有男人那样丰富。
这些生物学论据极为重要,它们在女人的历史中起着头等重要的作用,是女人处境的一个本质的因素,在我们以后的所有描述中,还要加以参考。因为身体是我们控制世界的工具,世界根据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来理解而有不同的呈现。因此,我们这样长时间地研究这些论据;它们是一把钥匙,能够让人理解女人。但我们拒绝这种观点:它们对女人而言构成固定不变的命运。它们不足以确定性别的等级;它们不能解释为什么女人是<b>他者</b>;它们不能将女人判定为永远扮演从属的角色。
实际上,这些事实不会被抹杀,但是它们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一旦我们接受从人的角度,从存在出发去界定身体,生物学就变成一种抽象科学;生理学论据(肌肉不够发达)具有的意义从属于整个环境;只有根据人给自身提出的目的、人所掌握的工具和人制定的法则,“弱点”才显现为弱点。如果人不想理解世界,那么,<b>掌握</b>事物这个观念本身也就没有意义;在这种理解中,并不要求充分使用人体力量,在可利用的最小限度之上,差异被抵消;在风俗禁止暴力的地方,肌肉的力量不会建立统治地位,必须有存在、经济和道德的参照,<b>弱</b>的概念才能具体地界定。有人说过,人类是一种反自然;这种说法不完全准确,因为人无法悖逆既定;但正是通过接受既定的方式,人才建立既定的真相;自然只有被人的行动重新掌握,对人才有实在性,人自身的本性也不例外。同人对世界的掌握一样,不可能在抽象中衡量生殖职能对女人构成的负担,生育与个体生命的关系,在动物身上是通过发情周期和交尾季节自然而然调节的;在女人身上这种关系并不确定;只有社会才能决定这种关系;根据社会要求出生的多寡,根据怀孕和生育过程中的卫生条件,女人对物种的屈从或多或少更加严重。因此,如果可以说,在高等动物中,个体生存对雄性比对雌性限制更严,那么,在人类中,个体“可能性”则取决于经济和社会状况。
可以看到,这些特点中有许多源于女人对物种的附属性。这一考察最引人瞩目的结论就在于此:在所有雌性哺乳动物中,女人是受到异化程度最高的,并且最激烈地拒绝这种异化;任何雌性哺乳动物,机体对生殖职能的从属都没有如此迫切,接受起来也没有如此困难:青春期和更年期的危机,每月的“诅咒”,长时间而困难的妊娠,痛苦的、有时危险的分娩,疾病,事故,是女人的特点,可以说,因为她要确定自身为个体,要起来反抗命运,所以她的命运显得更为悲苦。如果将女人与男人相比较,男人便显得无比地具有特权,因为男人的生殖力不与他的个人生存相冲突;这是以持续的方式进行的,没有危机,一般来说没有事故。总体而言,女人同男人活得一样长;但女人生病的时候多得多,有不少时期,女人不能支配自己。
无论如何,雄性的个体特权并不会一直赋予其在物种中的优势;雌性在生育中重新获得另一种自主。有时,雄性将自身的统治地位强加于雌性,例如朱克曼研究的猴子的情况就是这样;但往往配对的两性分开生活;雄狮和雌狮平均分配照顾家庭。这一点上,人类的情况仍然与任何一个物种不同;人首先不是作为个体确定自身的;男人和女人从来不在一对一的格斗中互相挑战;夫妇是一个原始的<b>共在</b>;而且总是作为一个更广大的集体或固定或过渡的因素出现;在这些群体中,男性和女性,谁对物种更加重要呢?从配子、从交媾和怀孕的生物职能来看,男性本原是为了维持才创造,女性本原是为了创造而维持,在社会生活中,这种区分变成什么?对于寄居于外来机体或底物基础上的物种,对于自然界大量提供食物、无需费力捕食的物种,雄性的作用只限于授精;当必须寻找、驱逐、搏斗,以便保证幼仔有必需的食物时,雄性往往参与抚养;在母亲不再喂奶之后很久,孩子们都不能自我供给需要的物种中,这种积极参与是必不可少的,于是雄性的工作极为重要;没有雄性,其激发的生命便不能维持下去。只要一个雄性,每年就能给许多雌性授精,而为了让孩子们出生后能生存下去,保护它们,抵抗敌人,从自然界获得它们所需要的一切,雄性是必不可少的。生产力和生殖力的平衡,在人类历史的不同经济时期实现的情况不同,这些不同时期决定了男性和女性与子女的关系,因而是两性之间的关系。于是我们走出生物学领域,因为只根据这一点,不能得出是哪个性别在延续物种中起更重要的作用。
在女人身上,叠加于所谓性别的区别之上的,是或多或少直接成为其后果的特殊性;正是激素的作用决定女人的体质。一般说来,女人比男人矮小,体轻,女人的骨骼更纤弱,骨盆更宽大,适合于怀孕和分娩的职能;女人的结缔组织固定脂肪,其形态比男人更圆润;总的体态—形态、皮肤、毛发系统等等,在两性之间明显不同。男人的力量比女人要大很多:女人的力量大约是男人的三分之二;女人的肺活量要弱一些:女人的肺、气管和喉咙要小些;喉咙的不同也带来声音的不同。血液比重在女人身上小些:血红蛋白的合成能力差些;因此,女人不那么强壮,更易得贫血。她们的脉搏更快,血管系统更加不稳定:她们容易脸红。一般说来不稳定是她们的机体的显著特点;比如,在男人身上,钙的新陈代谢稳定;而女人留在体内的钙盐要少得多,在来月经和怀孕时,女人排出钙盐;看来,卵巢接触到钙时会产生分解代谢;这种不稳定性在卵巢和甲状腺中带来混乱,女人的甲状腺比男人发达:内分泌的不规则对植物神经系统产生作用;神经和肌肉的控制不能得到完全的保证。这种缺乏稳定性和控制力使女人情绪起伏,直接与血管的差异有关:容易心跳、脸红等等;由此容易有痉挛的表现:流泪、狂笑、神经质。
一个社会毕竟不是一个物种,物种在社会中是作为生存实现自己的;物种的自我超越是朝向世界和朝向未来的,其习惯不是从生物学得出的;个体从来不交付于自然,而是服从习惯这第二自然,表达其本体态度的愿望和恐惧反映在其中。人不是作为身体,而是作为受禁忌和法律制约的身体,才意识到自身,自我完善,正是以某些价值的名义,人受到重视。再一次,生理学并不能建立价值,更确切地说,生物学论据具有生存者赋予它的价值。如果女人引起的尊敬或恐惧不允许对她使用暴力,男性的力量优势就不是权力的源泉。如果风俗确定—就像在某些印第安人部落中—由姑娘来选择丈夫,或者如果是父亲决定婚姻,男性的性方面的主动性也就不能提供任何主动性和任何特权。母亲和孩子的紧密关系,根据给予孩子的不同价值,对她将是尊严或卑鄙的源泉;这种关系本身,会根据社会偏见得到承认或否认。
女人还得通过一次难以忍受的危机,才得以逃过物种的控制;在四十五至五十岁之间,出现与青春期相对的更年期。卵巢活动减少了,甚至消失了,这种消失使个体生命力变贫乏。人们设想,分解代谢的腺体—甲状腺和垂体—竭力弥补卵巢功能的不足;因此,人们在青春活力消退的同时观察到突发现象:阵热、高血压、神经质,有时性本能再次爆发。有些女人在身体组织中积存脂肪,另外一些女人男性化。在许多女人身上,内分泌的平衡重新建立。于是女人从女性的奴役中解放出来;她和阉奴不同,因为她的生命力不变;然而,她不再受到满溢而出的力量的折磨,她同自身相一致。有时人们说,上年纪的女人构成“第三性”;事实上,她们不是男性,但也不再是女性;尤其这种生理上的自主性是通过一种她们以前并不拥有的健康、平衡、活力表现出来的。
因此,我们要根据本体论的、经济的、社会的和心理的观点,来阐明生物学的论述。女人对物种的屈从,她的个人能力的局限,是极其重要的事实;女人的身体是她在世界上所占处境的基本因素之一。但并非只此一点就足以界定女人;这个因素只有通过行动和在一个社会内部被意识承担起来,才具有体验过的实在;生物学不足以对我们关注的问题提供答案:为什么女人是<b>他者</b>?要知道的是,在女人身上,在历史的过程中,自然怎样被攫取了;要知道的是,人类把女性变成了什么。
当受精卵在子宫中着床,并在其中发育时,女人经历更为深刻的异化;怀孕是一种正常现象,如果是在身体和营养正常的条件下怀孕的,那就对母亲没有损害,在她和胎儿之间甚至建立起某些对她有利的相互作用;有种乐观的理论过于明显地注重社会效用,然而事实上,怀孕是累人的事,对女人来说,对个人没有好处<a id="jzyy_1_64" href="#jz_1_64"><sup>(21)</sup></a>,相反,要求她做出沉重的牺牲。怀孕往往在开头几个月内伴随着缺乏胃口和呕吐,在其他雌性家畜身上观察不到这些现象,表现了机体对占据它的物种的反抗;机体在磷、钙、铁等方面都贫乏了,铁的缺失难以填补;新陈代谢过快刺激了内分泌系统;神经系统处于亢奋状态;至于血液,它的比重减小了,患了贫血,就像“守斋者、禁食者、一再放血者、康复病人”<a id="jzyy_1_65" href="#jz_1_65"><sup>(22)</sup></a>。一个健康和营养很好的女人所能希望的一切,是在分娩后不太费劲便可挽回这些耗费;但往往在怀孕过程中会出现严重的事故或者至少是危险的紊乱;如果女人不够强壮,如果她的卫生照顾不周,她就会由于多次生育过早变样和衰老,众所周知,这种情况在农村是常见的。分娩本身是痛苦的,而且很危险。正是在这种突发的危险中,人们极为明显地看到,身体不是总能同时满足物种和个体的需要;有时孩子死了,也有的时候孩子出生致母亲于死命,或者孩子的出生在母亲身上引起一种慢性病。哺乳也是一种累人的奴役;所有的因素—主要的无疑是激素的出现,即孕激素—使乳腺分泌乳汁;奶水上涨是痛苦的,常常伴随着发烧,乳母正是在损耗自我活力中抚养新生儿。物种—个体的冲突在生产中有时以戏剧性的面貌出现,使女性身体令人不安地脆弱。人们常说,女人“肚里有病”;女人体内包含了一种敌对因素,这倒是真的:是物种在蚕食她们。她们的许多疾病不是来自外界的传染,而是来自体内的失常:假性子宫炎是子宫内膜对反常的卵巢刺激产生的反应引起的;如果黄体持续存在,而不是在月经之后自行吸收掉,它就会引起输卵管炎和子宫内膜炎,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