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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那家伙,一直跑到我家来,不是吗?趁我在外地工作,跑过来骗一个人生活的老太太。等我回来,家里已经空荡荡了。别说电视机,连餐桌都被他搬走了。老妈当时裹在毯子里,整个人都呆了。她一个人待在被洗劫一空的房间里发抖啊。之后没多久,老妈就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祐太郎急得不知该怎么说,圭司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悠然说道。

原来,新村拓海待过的组织曾经到这里来行骗,从独自生活的赤井惠子那里夺走了一切。

“不管消失不消失,委托人已经死了。”

“拓海哥到你这儿来干什么了?”

祐太郎道出想法,圭司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冒充警察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被骗走一个黑盒子。我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家里的文房盒。我说那是我家的,他就找上门来了。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警察,对吧?我一追问,他就拿出一个口袋说想归还那东西,请我一定收下。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照片。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跟老爸老妈一起拍的照片。他就把那些照片装在便利店塑料袋里给了我。我听说那是老妈放在文房盒里的东西,当场就哭了。结果那家伙看见我哭,竟然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还说这些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想还回来。我对他说,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做了好事吗?你知道我妈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你能懂吗?她临死的时候,还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所有东西都被骗走了,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唯一的儿子留下任何东西,真是对不起。你爸爸留下的手表,想送给你未来妻子的珍珠戒指全部被拿走了,真是对不起。”

小宫山贵史希望删除那个文件夹。尽管祐太郎明白,还是难以接受。他感觉,数据消失的瞬间,连小宫山贵史这个人也从世界上突然消失了。

说着说着,赤井良树哭了起来。祐太郎再也没有气力将他按住,便放开他的手,撑起身子挪到一旁。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委托人付钱,我们干活儿。”

“所以你杀了拓海哥。”

“啊!”祐太郎喊了一声。

“对,我打了他,打了他好多下。那家伙一次都没躲。我很生气,他以为这样就算受到惩罚了吗?开什么玩笑!既然你想受到惩罚,那好,我来惩罚你。于是我就从厨房拿了菜刀,然后……”

圭司想了一会儿,哼了一声,又抬起手臂。祐太郎把手放开,本以为圭司会检查文件夹内容,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把它删掉了。

“把他刺死了?”

“不,等等。我感觉那东西好像很重要。贵史从小就得病,行动不怎么自由,到最近基本过的都是卧床生活。不过他还是会照顾周围的人,时常讲笑话逗他们开心,是个善良有趣的家伙。这样一个人留下的数据,一定不是什么色情视频,而是更重要的东西。不如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如果感觉没问题,就交给贵史家人吧?他嫂子应该会很高兴的。”

男人点点头。

圭司稍微抬起手臂。祐太郎暂时松开手,马上又抓住了。

“为什么要做那种……”

“不行。我不会去看,也不会让你看。”

“我能有什么办法?要惩罚那种白痴,只能伤害他,不是吗?跟那种人说什么都没用,不是吗?说了他就能懂吗?我一心想让他痛,就刺下去了。可是那家伙显得不怎么痛。我想让他更痛,就又刺了一刀。结果那家伙就死了。死掉了。”

“那不如看看文件夹内容吧?既然要删掉,在此之前能让我看一眼不?”

“尸体呢?”

“回不来了。虽然理论上也许可以恢复,但依照目前人类的信息技术,基本不可能。”

“裹在毯子里,租了一辆车,趁夜扔到河岸上了。不过等我回到家,发现他手机落在房间里。”

“删掉就回不来了?”

“于是你又出去扔手机了。”圭司飞快地说,“因为不想靠近抛尸地点,就找另一个地方扔掉了。这就是所有事情经过,好了,我们走吧。”

祐太郎按着圭司的手臂绕过桌子,看向鼹鼠屏幕。圭司准备删除的好像是一个名为“Dear”的文件夹。他想象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不用报警吗?”

“当然,委托内容就是删除这个文件夹。”

“没关系,不过我感觉,你还没有坚强到能够一个人背负着罪孽度过余生,所以如果我是你,会马上去向警察自首。让别人惩罚你,不是更轻松吗?你就是那种人,在此意义上说,跟新村拓海一样。”

“等等。你要删除数据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圭司把手伸向鼹鼠,却突然被祐太郎抓住了。

“反正你杀人抛尸的方法都很不讲究,过不了多久警方就会查到你。哦,对了,如果你要自首,最好别提我们。你必须出于自身意愿向警方自首,否则好不容易获得的减刑就要打折扣了。”

“不会有错,我还给他上了炷香。”祐太郎点点头。

圭司用目光催促祐太郎。他扔下倒在地上的男人走了过去。他刚把圭司的轮椅推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祐太郎站在办公桌前做完汇报,圭司追问了一句。

“错吗……的错吗……”

“那么你确定客户已经死亡了?”

第三次是一声吼叫。

小宫山贵史的嫂子将他领到死者曾经生活过的房间里,说着说着眼角便湿润了。看来这是一位性格温和、气质稳重的女性。祐太郎实在不忍心对这样的人假冒身份,便说了两句笨拙的哀悼词,慌忙离开了那个家。

“是我的错吗?”

“我一直以为,这个小房间和我们一家人就是贵史的全世界。没承想,原来他还在网上交了朋友啊。”

“对,是你的错。”圭司回答,“但错的不是只有你一人。”

小宫山贵史幼时患上难治疾病,所幸家中有乐观豁达的父母和比他大六岁的兄长,让他在艰难的生活中长成了不失幽默、阳光开朗的青年。后来兄长结婚,成为兄长妻子的女性用与家人同样的温情,悉心照料几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小宫山贵史。然而,尽管一家人对他照料有加,四天前他还是去世了。葬礼在昨天已经举办完毕。

不等男人回答,祐太郎与圭司就离开那里,回到了停车场。祐太郎拉出车尾的斜板,把轮椅推上去,用钩子固定住,然后坐上驾驶席,回头看向圭司。

鼹鼠一旦收到信号,就能远程操作发信设备。确认委托人死亡后,圭司就会操作鼹鼠,将委托人设备中的某项数据删除。确认死亡这个工作通常只须编造一个关系打电话过去即可完成,但小宫山贵史签约时登记的手机号码无人应答。仅凭这点无法判断他是真的死了,还是出于某种特殊情况五天没有碰笔记本电脑。圭司用鼹鼠进入小宫山贵史的电脑,查出了他的住处,以及他在社交网站交流过的几个线上好友。接到圭司命令,祐太郎假装成其中一人造访了小宫山贵史家。前来应门的人是他嫂子,从她口中,祐太郎问出了小宫山贵史的人生概况。

“我们把他扔下不管真的好吗?那人该不会自杀吧?”

委托人名叫小宫山贵史,是个二十四岁的男性。他设定了发信程序,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续五天没有操作,就给鼹鼠发信号。

“比起成天担心罪行败露的时候,现在自杀的可能性更低了。他应该会选择自首,而不是自杀。”

圭司还是没理睬他,祐太郎便开始回忆上次的工作。

“你确定?”祐太郎问。

“若是老人还好。”祐太郎想起上周那趟活儿,兀自咕哝道,“我可不喜欢年轻的。”

圭司笑着摇摇头。

那个臭脸男人此时还在摆弄鼹鼠。

“不确定,我只是这么猜测而已。”

祐太郎把名片塞进牛仔裤口袋,当天便造访了那间煞风景的事务所,然后被一个臭脸男人聘用了。

祐太郎看向公寓楼,却被圭司戳了一下肩膀。

“好吧,既然老玉都这么说了。”

“走吧,这是业务命令。”

祐太郎把猫抱在膝上,寻找下一个工作。他将名片举到猫咪鼻子前问了一句,猫咪嗅了两下,抬头看向祐太郎,喵了一声。

两人驶向男人说的那座桥。天色已经转暗,河岸又长着高高的杂草,圭司似乎不打算帮忙,既没有说我要下去,也没有让祐太郎放他下去。祐太郎打着手电筒,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手机。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他们用车上的点烟器给手机充了电,然后找到圭司想要的文件夹,把它删掉了。

祐太郎在来事务所前看过了事务所的官网,首页上就挂着这句话。大标题旁边还加上了这样的描述:“为免遗属担忧……”“防止管理者泄露数据……”虽然有点可疑,但总归是跟电子数据有关的生意。他这种耍不好电脑的人,似乎跟这份工作毫无缘分。祐太郎想不起自己为何拿着这种公司的名片,不过,那张卡片确实就放在“找不到下一份工作时的备用盒”里。盒子里放着很多名片,都是他以前结识的各种人物,有人对他说:“要是金钱上遇到困难——”有人对他说:“等你有空了——”还有人对他说:“如果你改变心意——”总之都是要他“联系我”。大部分名片都是简陋的便条,与更接近黑的灰色世界相关联。比如让下家从虚假账户里取钱,上家再去回收的“代收钱款”工作;假装善意第三方为回收业者搬运偷盗物品的“货品运送”工作。祐太郎自称“自由跑腿人”,每次干的活儿都不一样,但他在选择下一份工作时,还是有优先考虑事项:不会被抓,最好别违法,就算违法了也不容易被告发,或被告发了也容易潜逃。按照这个顺序来考虑,那些拥有正经名片和官网的公司就极具魅力。若只是维持一段时间便解散的公司,不会把工作做到这个地步。

“删除完成。”圭司喃喃道。

“在您死后,为您删除不再需要的数据。”

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外传来流水声,徐徐凉风很快便融入了车中温热的空气。

“这个嘛,有情色内容、惊悚内容、古怪内容,或者与那些都不相关的内容,各种各样。”

“拓海哥曾是低价收购诈骗集团的小喽啰。有一天,他在组织骗来的文房盒中发现一叠照片,意识到那是一个母亲精心收藏的孩子成长记录。当然,那些东西对组织来说只是一堆垃圾。尽管如此,拓海哥还是没扔掉那些照片,因为他已经狠不下心了。结束组织里的工作后,拓海哥决定归还那些照片,于是开始寻找文房盒的主人。与此同时,他还开始找工作,希望能在正经地方上班。他之所以委托我们删除资料……一定是做好了被移交警方的觉悟吧。他认为自己被逮捕只能认命,但不能出卖组织,便决定删掉会成为证据的名单。”

圭司坐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兴奋的祐太郎。

“嗯,大致上是这样吧。”

“残留在里面,不愿为任何人所见的数据……啊,色情的?是色情的玩意儿没错吧?”

打电话给祐太郎的男人也说,要是连他们那边的“肉鸡”也被连带着查出来可不行。所以他认为,新村拓海想删除资料,并非出于对组织的忠诚,而是害怕他们报复到女朋友和孩子头上。

“主要指智能手机、电脑、平板。”

“拓海哥应该不是想得到惩罚。”祐太郎说,“他只想改变而已,舍弃以前的自己,变成父亲的角色。”

“嗯——你说数字设备?”

圭司哼了一声,冷冷地点头。

他来上班第一天,“人生删除事务所”所长兼唯一工作人员圭司这样介绍道。

“是这孩子吗?”

“有些人死后,会留下不愿为任何人所见的数据,我们的工作就是代替那些人删除残留在数字设备上的数据。”

圭司递过来的手机画面上,是那个婴儿和母亲熟睡的照片。联想到新村拓海趁两人睡着了,轻手轻脚走过去举起手机的模样,祐太郎不禁微笑起来。圭司让他翻动画面,后面又出现了好几张偷拍到的母子俩的照片,也有不少婴儿一个人的照片。

三个月前,祐太郎才初次踏足这间煞风景的事务所。圭司看似比他年长六七岁,而他也早已习惯了圭司这个雇主的冷漠。

“有时孩子哭了他也不去哄,总是气呼呼地来找我。”

除了平时躺在角落里的鼹鼠,办公桌上还有三台显示器,一台放置中央,两台呈八字形分立两侧。祐太郎感觉那就像某种特殊交通工具的座舱。

那一定是因为新村拓海很宝贝那个孩子。实在太宝贝了,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祐太郎站在桌前,又问了一遍。圭司依旧不回答,室内只回荡着咔嚓咔嚓的键盘声。

“我能把它交给拓海哥的女朋友吗?”

“是有活儿了对吧?什么活儿?”

听到祐太郎的问题,圭司摇摇头。

他刚才躺的沙发、圭司面前的办公桌、墙边安放的高大木书架(上面并没有几本书),这就是事务所内仅有的家具,除此以外空空如也。他一开始以为圭司是为了空出地面空间方便行动,可后来发现,那单纯因为事务所用不到其他东西。整个事务所最重要的物件,就是圭司正在摆弄的纤薄银色笔记本电脑,圭司管它叫鼹鼠。鼹鼠平时都躺在办公桌一角沉眠,一旦苏醒,基本上就是有人死了。若有人死了,这个事务所便有活儿干了。

“不行。手机要从那座桥上扔下去。”

祐太郎走向办公桌。

“我想告诉她,拓海哥拍了这些照片。”

他对办公桌前的坂上圭司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下午三点,闹市中心,地表的喧嚣并没有渗透位于大楼地下的事务所。圭司把鼹鼠拽到面前,正忙着敲打键盘。室内只有咔嚓咔嚓的打字声。

“我果然是看错你了。”圭司说,“只要赤井良树自首,证词里自然会出现手机。把它扔到好找的地方就好。只要完成充当证据的任务,它自然会回到那女人手上。”

“有活儿了?”

“是吗?也是啊。我懂了。”

为了赶走脑中攒动的记忆,祐太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祐太郎拿着手机走下车。

耀眼的阳光、夏日庭院、水管喷出的水、淡色彩虹。戴帽的少女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背后摇曳着盛开的向日葵。

当她拿到手机时,她心中的新村拓海将会抱紧婴儿。那个觉得自己一抱就会弄坏孩子,会玷污孩子,甚至连孩子哭了都无法安抚的新村拓海,将会头一次把孩子拥入怀中。

鼹鼠苏醒的声音,让真柴祐太郎猛地回过神来。

祐太郎把装满了新村拓海心意的手机,投向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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