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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没死吗?”祐太郎提醒一句,毛茸茸并不理睬他。
“啊,有道理。真对不起。”
“哦,电话。”毛茸茸说完,又皱起了眉,“经你一提我想起来,忘记给他的电话解约了。那次事故中,他电话摔坏了,就一直没管过。别看老哥那样,死了还会有各种麻烦。”
“够了,你走吧。你这人真是太气人了。”
“因为我打他电话没人接,又刚好到附近有事,就顺道过来看看他在不在家。”
松井连连点着头返回了公司。他连动作都那么讨人厌,让祐太郎很想照着他屁股狠踹一脚。他强忍冲动,目送松井离开,随后端好手机,对圭司说。
“你为了八百日元专门跑到这里来?”
“那你是说,第六封开始都是翔平哥发的?”
“因为就是一顿午饭钱啊。”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带着那个猜想来审读第六封开始的邮件,确实有种突然低调的感觉,因为他害怕。鉴于电脑上没有发信记录,他应该是用手机发的。”
“八百日元?就这么点儿?真的?”
“可是,为什么……”
“呃,八百日元。”
“前五封威胁邮件都是连续发送,但第五封和第六封中间隔了大约一周。和泉翔平原本计划当个从天而降的正义骑士,没想到最关键的威胁邮件突然断了,这让他非常为难。所以,他才自己发了接下去的邮件。”
“多少钱?”
“你是说,他为了英雄救美,亲自上阵威胁?”
毛茸茸溜圆的眼睛放出光来。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英雄救美,或许想假装偶然碰见,趁机接近吧。”
“嗯,我是来还钱的。上回我跟他一块儿去吃午饭,忘记带钱包,就找翔平哥借了钱。现在来还钱啦。”
“可是,两人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对吧?”
他正要说要钱,想起刚才的对话,决定改改设定。
“可能因为没找到英雄救美的时机,要么就是——”
“什么?啊,那啥,我是来——”
“什么?”
“哦,你是那手机店的。是嘛,嗯。这位后辈来干什么?”
“他因为跟竹内真美有所联系,从中得到了满足。”
“啊,我叫真柴祐太郎,是翔平哥的……”说到这里,他哽住了。关于和泉翔平,他只知道一件事,“是他在手机店里的后辈。”
祐太郎一时不理解圭司说的话。和泉翔平通过手机给竹内真美发送威胁邮件。那些邮件经由竹内真美的邮箱,又被转发到自己电脑上。自己写下的话,经过竹内真美阅读后,又回到了自己这里。和泉翔平对此感到异常满足。
“你是谁来着?跟老哥什么关系?我刚才问过没?”
“啊啊。”祐太郎叹息一声,“那么他变成了真正的威胁者?”
说完,毛茸茸面露疑惑。
“接到第一封邮件大约两周后,和泉翔平开始尾随竹内真美,并偷拍她的照片。那个时间正好是第六封邮件之后。其实仔细想想,要保护竹内真美,本来没必要偷拍照片。事实上,和泉翔平假借他人名义威胁竹内真美,并在暗中观察她害怕的样子,还偷拍成照片,以此为乐。这可是跟踪狂的全套操作,自然会让他得到满足。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意愿。”
“他本来就只拥有跟蜉蝣差不多的生命力,你知道他就是那种人吧?”
“不,可我觉得翔平哥不像那种大坏蛋啊。”
“为什么你这样想?”
“你有什么证据?”
“不过他就是自杀啊。”毛茸茸肯定地说。
“证据是没有啦。我只是看到他住的房间,心里有这种感觉。”
“我老爸老妈正在拼命打点,想拿到事故判定。要是拿到自杀判定,到手的赔偿金据说少得可怜。
“难道里面摆着每日一句金玉良言的日历?一日一善之类?”
“那是自杀?”
“不是啦。”祐太郎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
“是啊,不过他本人想死,所以让他死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和泉翔平伪装成松井发送威胁邮件都是事实。无论他对那个人印象如何,都没有任何意义。祐太郎不甘心地摇摇头,对圭司请求道。
“最后?欸?他不是没死吗?”
“圭,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上周五晚上,他走在人行道上,一个踉跄就跑到了红灯的斑马线上。撞了老哥的卡车整个儿翻过来,货物掉了一地,让国道整整堵了两公里。那可是老哥有生以来发挥的最大影响力了。这三十年来,他的存在感跟孑孓差不多,没想到最后竟搞了把大的。”
上周五因为人身事故造成长距离堵塞的世田谷国道。有这么多信息,圭司应该轻易就能找到确切地点。
“什么时候昏迷的?不对,他怎么就昏迷了?”
“你为什么想知道那个?”
“对,昏迷,没有意识。”
“翔平哥没死,我不能给他献花,但还是想过去祈祷一下,叫他赶紧醒过来。”
“哈?昏迷?”
“什么意思啊?”
“他昏迷了。”
“你不觉得,要是没人对他说那些话,他可能想回也回不来吗?”
毛茸茸比例巨大的黑眼珠往上瞟了片刻,最后好像放弃了思考,重新看向祐太郎。
“不觉得。”
“老哥吗?哦,他现在有点不方便。”
两人说话时,圭司已经找到了地方。祐太郎决定坐电车过去。
“请问翔平哥,和泉翔平先生在吗?”
“寻找目击证人:请目击到事故的人士联系警方提供情况。”
毛茸茸个子不高,长得却挺宽,就算本人无意,站在别人面前感觉也会把路堵住。
斑马线旁边竖着这么一块牌子。祐太郎先前虽然那样说,可现在觉得合掌祈祷有点不吉利,就凝视着斑马线在心中默念:“你快回来吧。”他默念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输入目的地后,地图上出现一条线,显示步行两分钟就能到达。他顺着那条线回过头,离开国道走进右手边一条小巷子里。往前走了一会儿,向左拐个弯,周围一下就安静了不少。现在,祐太郎前方右侧出现了一栋陈旧的四层公寓楼。他站在门口环视周围的建筑,狭窄道路另一端还有一栋同样大小的公寓楼。祐太郎进入那栋楼,顺着外侧楼梯往上走,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拐角探出头来,俯视刚才那栋公寓楼的入口处。那个场景有点眼熟。
“没错,你有啥事?”
“就是这里吗?”祐太郎兀自呢喃道。
他来到一座像是汽车旅馆的木造公寓,站在其中一户门前,发现房间门敞开着,那个毛茸茸的蓝家伙团在里面。毛茸茸先是转过去不理睬祐太郎,然后仿佛放弃了挣扎,耸耸肩站起来,走到祐太郎站的门口。
和泉翔平的文件夹里有一组从这里拍摄的照片。里面是傍晚回家和早上离家上班的竹内真美。当祐太郎得知竹内真美住在世田谷时,一下就想起和泉翔平出车祸的地方也是世田谷。他本以为这只是巧合,不过走过来一看,发现两者处在绝不可能是巧合的极近距离。
“请问,这里是和泉翔平先生的家没错吧?”
祐太郎又掏出手机查看时间,下午五点多。在公司上班的竹内真美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祐太郎猜测,她应该要七点多才到家。
那东西趴在地上回过头来。二十出头,肥头大耳,滚圆的小绿豆眼。全身泛蓝的宽松衣裤看起来有点像角色扮演,又有点像富有个性的连体服。半数头发漂得发白,剩下那一半则被染成了鲜艳的蓝色。祐太郎第一时间想到了哆啦A梦,但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哆啦A梦才没有这种毛茸茸的感觉,应该更像别的什么东西。
“没办法,翔平哥,我就帮你一把吧。”
“那个,不好意思。”
祐太郎咕哝了一句,决定等竹内真美回家。夕阳西下,风越来越冷。祐太郎套上风衣帽子,两手插进口袋里。没有人从外侧楼梯通过。他试着想象和泉翔平在这里偷拍竹内真美时,心里究竟有什么感想。那人长期窝在家里当啃老族,快三十岁时却被父母含泪赶出家门,独自在公寓里生活。他恐怕下了好大决心才到手机店打起了零工,那副样子一定可悲得略显滑稽。即使被比自己小的同事嘲讽蔑视,他还是坚持着工作。当时究竟是什么支撑了他的行动呢?要是此时挫败,就再也无法奋起,是这种悲壮的决意吗?在那段咬紧牙关拼命忍耐,完全失去色彩的日子里,他突然遇到一位女性客人。她衣着朴素,妆容自然,可能是个很亲切的人。那人既没有嘲笑和泉翔平磕磕巴巴的接待,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平静接纳了他。从那一刻起,他灰色的日常重新有了色彩。和泉翔平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那很像什么东西,却想不起来到底像什么。总之像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东西”。祐太郎一边思考那究竟像什么,一边问道。
“不过这种事确实不好啊。”
尽管隔开了一点距离,他也再不能待下去。祐太郎快步走出手机店,使劲吸了一口气。随后,他便转身走向车站,准备去和泉翔平家看看。
祐太郎笑着咕哝了一声。
“是吗?我知道了。那我去他家看看吧,谢啦。”
竹内真美的回家时间比预期晚了很多,他足足等了三个半小时才等到她。
“前段时间人手不足,也没怎么面试就把他招进来了。结果给我们添了一堆麻烦。”
“啊,打扰一下。”
“哦。”祐太郎点点头。
借助路灯光线看清走过来的人后,祐太郎叫了一声。竹内真美正要走进公寓,听到声音惊讶地回过头,马上注意到用力挥手的祐太郎。
此时他才发现山际是在模仿和泉翔平。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就想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你也会烦,对吧?所以客人都容易发火。”
祐太郎从楼梯上跑下来。竹内真美僵硬地站在公寓门口,紧紧握住手机。
祐太郎有点烦躁地追问道。
“你要干什么?我报警了!”
“什么?”
祐太郎掀开兜帽,朝她低下头。
山际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晚上好。啊,请你不要惊慌。”
“嗯?”
“你也是松井的同伙吗?我早就说过了,要把一切都告诉夫人。你知道的吧?”
“啊,就是那种样子啦。”
“啊,欸?哦,真的吗?”
祐太郎反问一句,山际一脸呆愣。
“什么真的假的……”
“很糟糕?”
祐太郎的反应让竹内真美愣了一下,但她马上说。
“他那种人不在反倒帮了忙,所以我们都求之不得。因为他接待客人很糟糕,还被投诉过很多次。”
“他告诉我俊树先生离婚了,我现在反倒想感谢他。要是松井不给我发邮件,我恐怕再也不会联系俊树先生了。我们恢复联系后,发现对彼此还有感情,所以我跟俊树先生都想好了。我们要向夫人汇报此前交往的所有内容,同时极尽所能向她道歉。然后,我就跟俊树先生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