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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斯莱特已经死了。”一位来自睡梦之墙另一侧的存在用它那足以使灵魂呆若木鸡的声音说道。我睁大的眼睛看到那个奇怪的恐怖之物在痛苦地咳嗽,可那双蓝色的眼睛却仍旧平静地凝视着,它的面容也依旧显得聪慧而又富有活力。“他死掉更好,因为他不适合承载宇宙实体活跃时的心智。他这具令人不快的躯体无法协调虚无的宇宙生活与实在的行星生活之间的转换。他更像是动物,而非人;然而,由于他的不足,你发现了我,但宇宙与行星上的灵魂的确不应该会面。在四十二个你们所谓的地球年里,他一直是我痛苦的根源,每日囚禁着我。当你在无梦的睡眠中获得自由时,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我是你充满光的兄弟,与你一同飘浮在光辉灿烂的山谷里。我不能向你这个清醒时的尘世化身谈起有关真正的你的事情,那是不被允许的,但我们都是广阔空间里的流浪者,漫长岁月中的旅行家。明年,我可能会定居在你称之为古老过去的埃及,或是距今三千年之后名叫赞禅的残酷帝国。你与我曾一同漂流在那些围绕红色大角星旋转的众多世界之中,也曾居住在那些骄傲爬行在木卫四上的昆虫哲人体内。俗世对生命与它所能达到的范围了解得实在太少了!的确,为了它的安宁,它不该了解得太多!我不能说起有关压迫者的事情。在地球上的你们已在不经意间地感觉到了位于遥远世界里的它——虽然你们对那一切毫不知情,但你们却为那座闪烁的灯塔命名为“大陵五”,恶魔星。我为了找到并战胜压迫者而徒劳地努力了无尽的岁月,一直被躯体这种累赘拖累妨碍。今晚我将带着公正,燃烧着灾变与复仇,如同复仇女神一般降临。在天空中靠近恶魔星的地方寻找我的身影吧!我不能再说下去了,乔·斯莱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了,这具尸体的大脑已经不能如我所愿地活动了。你是我在这颗星球上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能从这具躺在长椅上的可憎躯壳中察觉到我,并进而寻觅我灵魂的人。我们会再次见面的——也许在猎户之剑的绚丽迷雾中,也许是距今亿万年的另一具躯体中,那时候太阳系应该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我时常在想,人类中的大多数是否会刻意停顿下来,去回想那些偶然出现在梦境里的重要蕴意,或者回想那个它们所依附的隐晦世界。我们夜间梦境的绝大部分或许不过是些依照清醒时的经历而产生的奇妙虚影——但弗洛伊德也曾用他的童年象征主义学说反驳过这种论调——因为有某些东西并不在此列。它们脱俗而又缥缈的特质无法用普通寻常的观点进行解释,而它们所带来的、让人隐约觉得兴奋与不安的影响也可能会让人短暂瞥见一片属于精神的领域,这片领域的重要性一点儿也不亚于现实生活,却被一道几乎无法翻越的屏障隔离在现实生活之外。就自身的经验而言,我无从质疑他的理论——也许,当人们失去了尘世间的意识后,便会旅居在另一个与我们所知的生命形式完全不同的无形生命中,而当我们醒后,却只会留下些许最为细微与模糊的记忆。我们也许会从这些模糊而又破碎的记忆里推论出许多东西,却无从证实。我们也许只能猜想,在梦境里,生命、物质还有活力,这些人类所知道、熟悉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恒定不变的;而时空也并不像我们清醒时所认知的那样存在着。有些时候,我相信,这种更缺少实在感的生活是一种更加真实的生活,而我们在这颗水陆相间的小星球上所度过的空虚时光则是次要的,或者只是一种视觉现象而已。
这个时候,交互的思绪突然中断了,梦游者——或者我该说那个死人——灰白色的双眼如同死鱼一样变得浑浊起来。我有些恍惚地跨过去,走到了躺椅边,碰了碰他的腰,但却发现那已经冰凉了。他厚厚的嘴唇也半张着,露出野蛮人乔·斯莱特那令人厌恶的腐臭牙齿。我打了个寒战,拉过毯子盖住了他那张令人害怕的脸,然后叫醒了护工。接着我离开了那间病房,安静地走到了我自己的单间。一种无法解释的渴望催促着我立刻入睡——而睡眠中那些梦境的内容则是我不应当记住的。
——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第四幕,第一场)
至于故事的高潮?怎样一些简单清楚的科学故事才能自夸说能达到这样的修辞效果?我仅仅写下了某些对我来说应该是事实的东西,让你们自己随意解释它们。我之前已经承认,我的上级,老医生芬顿认为我所叙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发誓说我只是因为精神紧张而崩溃了,并且迫切地需要一段长长的全薪假期——事实上他的确也十分慷慨地为我安排好了这样一段休假。他以他的职业名誉向我保证,乔·斯莱特只是一个低劣的偏执狂,他那些离奇的想法肯定来自于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即使在那些最为衰落的社群里,这些故事也一直在流传着。这就是他对我说的话——然而,我依旧无法忘记那晚当斯莱特死后,我在天空中看到的景象。为了避免你们认为我是个存有偏见的目击者,我必须在这段声明的最后加入另一个人写下的话,也许这会提供你们所期望的故事高潮。在这里,我将逐字逐句地引用著名天文学权威加勒特·P.瑟维斯关于英仙座新的描述:
咱可真想要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