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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嗣侯三世收到国书,欣喜若狂,立刻上表自认为藩属,开始率领波斯人渡河。波斯人分散居住在犍陀罗区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伊嗣侯三世率领三万大军渡过印度河,进驻呾叉始罗城,先立稳脚跟,再慢慢让数十万的波斯人渡河。
可是戒日王却忽略了外部,三十多个国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突然间冒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皇帝,还谁都不认识,问题就大了。大家首先要问,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扶持上台的?他到底代表了谁的利益?他自己又有什么野心?他会对自己的王国造成怎样的危害?
一切如同娑婆寐所预料的那般,天竺西部的诸国,伐腊比国、僧诃补罗国、钵伐多国等国全都陷入煎熬之中,他们的联军原本正在向曲女城的西部边界进军,听到消息后急忙退回,严防波斯人从背后打劫。
戒日帝国与大唐不同,它并不是大一统的王朝,而是萨蒙塔王国制。整个帝国统辖三十多个王国,每个王国除了缴纳贡赋和名义上的臣服,都拥有完全意义上的独立权。当戒日王在位时,这些王国是绝对的臣服,偶尔有挑衅的,也立刻被镇压,帝国拥有的军事力量也处于绝对优势。所以戒日王从来不觉得自己立个那顺当皇帝有什么不妥,只要婆尼和几个顾命大臣齐心协力,帝国就翻不了天。
这样一来,帝国在西部的压力大减。
这件事不得不说是戒日王的失策,他安排遗诏之时,只求朝廷内部接受那顺即位,事实上这一点非常成功,整个政权交接过程颇为平稳,然而他却忽略了外部。
战陀元帅将大军调到东部,与鸠摩罗王的联军对峙。鸠摩罗王等人顿时压力大增,完全处于劣势。
鸠摩罗王还联合了十五个大国,要求婆尼等人做出说明,否则尽起大军平叛,为戒日王复仇。
整个大陆风云激荡,战乱在即,却因为这种平衡而诡异地沉寂了下来,只等待一个意外因素的出现打破平衡,引发帝国崩裂般的惨烈景象。
除了曲女城周边的几个国王不得不来之外,其他所有的国王都拒绝奉诏。以鸠摩罗王为首,提出一份质疑书,说出了所有国王的心声:第一,此人并非伐弹那家族血裔,为何有继承权?第二,此人之前声名不彰,却窃据高位,其中是否有谋夺之事?第三,除了婆尼及几名大臣之外,朝廷内部也异议纷纭,是否是婆尼等人篡改遗诏,扶持此人上位以保持权力?
就在这时,王玄策率领大唐使团赶到了天竺。
这下子整个天竺翻了天。
此时已经进入了贞观十九年的夏末,王玄策接到玄奘的示警后,一路兼程,从吐蕃经泥婆罗,短短半年时间便赶到了天竺,然而进入天竺之后,却得知戒日王已死的消息。王玄策捶胸顿足,自己到底辜负了师父的重托。他遣人打听,顿时瞠目结舌,新任的皇帝称号帝那伏王,名字叫阿罗那顺。
这样的皇帝驾崩,对天竺而言简直是天崩地裂,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新即位的皇帝却是一个谁都没有听说过的人,名叫阿罗那顺。据说是戒日王临死前写下遗诏,把帝国交给他。此人即位后,称为帝那伏王,向帝国所有臣属的国王下诏,命他们前来曲女城,参加旧皇葬礼和新皇登基。
这不就是那顺吗?王玄策蒙了:到底什么状况?
第二日,整个曲女城响起宏大的钟声,向天竺大陆宣布了戒日王的驾崩,五天竺震动。戒日王在位四十一年,继承父兄之业,十六岁即位,以坦尼沙一城之地,先灭摩腊婆,后兼并穆克里国,再灭高达国,戎马倥偬数十年,征服三十余国,最终开创了笈多帝国崩溃以来的大一统时代。在整个戒日王统治后期,帝国之内和平安逸,国势强大,所有种姓和教派和睦相处,是天竺史上难得的统一和平时期。
王玄策和副使蒋师仁星夜兼程,赶往曲女城,途中经过王舍城。玄奘委托他带了礼物送给自己的师父戒贤法师,王玄策到那烂陀寺拜见戒贤法师,送上礼物,却意外遇见了鸠摩罗王。
那顺冷冷一笑,脸上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和阴鸷:“把他关入七重狱!”
原来鸠摩罗王和他的联军,正在恒河南岸和帝国军队对峙,大本营便驻扎在王舍城。鸠摩罗王虽然没见过他,却因为玄奘的关系,对王玄策颇为信任,邀请他到王舍城内详谈,王玄策才明白了如今的戒日帝国处于内战边缘。
“这个人呢?”婆尼指着娑婆寐,“如何处置?”
王玄策询问,但鸠摩罗王也不晓得那顺到底如何当上的皇帝,只知道是娑婆寐献策,引波斯人进入五河地,为此帝那伏王还杀了婆尼。王玄策深思,当年玄奘便判断娑婆寐和波斯人有勾结,但一直找不到证据,如今看来铁证如山。
那顺并没有多大的欣喜,反倒是娑婆寐长出一口气,他真怕杀了莲华夜之后,那顺会带着孩子离开。那自己数十年的筹谋可就功亏一篑了。
“戒日王英明睿智,却为何会传位给一个外人?”鸠摩罗王深深鞠躬拜托,“您和这帝那伏王都曾追随过玄奘法师,恳求您替我们找出真相。我们十六国将永远感念您和大唐的恩德!”
婆尼等重臣一齐在那顺面前屈膝跪拜:“戒日帝国会为您而战!我的王!”
王玄策默默点头,两人又详谈一日,订立了一些具体细节,王玄策便率领使团赶往曲女城,递上国书,请求觐见帝那伏王。
婆尼看着他手里的孩子,忽然发现了孩子耳垂上的红痣,顿时惊呆了。他和几个重臣商量片刻,几个人把孩子抱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着,都激动得老泪纵横。
那顺听说王玄策来访,十分高兴,不顾皇帝之尊,亲自跑到皇宫外迎接。王玄策依照外臣之礼正要叩拜,那顺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仔细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玄策,莲华夜死了。她又离开我了。”
那顺托起手中的孩子:“我要做皇帝,我要等候在宫墙的门前,终有一天,莲华夜重新长大,会袅袅而来,成为我的王后。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王,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
那顺说着,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真的?”婆尼等人惊喜交加。
王玄策进入曲女城之后,已经听说了曲女城大屠杀之事,看看曾经熟悉的那顺,再看看眼前的城楼上仍然挂着的无数头颅,禁不住心中发寒。纵然那顺面貌仍然如昨日,但他却知道,这再也不是当年追随着师父,跟自己斗嘴的小那顺了。
那顺霍然凝望着婆尼,认真地道:“我要做皇帝!”
“陛下节哀。”王玄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