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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身体的衰弱，对事物的看法和感觉都会变。而我们接种了人类不老化病毒之后，观念和思想就固化了。但是，在明确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终于得以换一个视角看待世界和人生。”母亲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阿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悲伤。能够认识木场道雄这个男人，同他生下你，我对自己的人生非常满意。你可以送我离开这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又有你父亲等着我。我并不孤独。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
“妈妈您也这么想？”
“快睡吧。”
为什么母亲现在说这种话？
“我不睡。我怎么睡得着？今天整晚我都会醒着。”
“由基美说，是因为她喜欢自然的生存方式，自然地生，自然地死。她认为这才是人真正的活法。”
母亲故作沉思状。“好吧。我希望你做一件事。”
“她为什么没有接种呢？”
“什么事？”
“所以她日渐老化，身体越来越衰弱，没活到一百年就死了。”
“给我看看你睡着时的脸吧。”
拒绝接种的人如同凤毛麟角，但没想到由基美小姐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哎？”
“她叫川上美奈。美奈没有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
“你不是说什么都肯做吗？”
听说是母亲的好朋友。
“说是说了，可是……”
“你知道由基美母亲的事吧？”
“对父母来说，没有比凝视着孩子睡着时的脸更幸福的事了。”
我知道母亲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很想乖乖地听母亲的话。今晚将是最后一次听母亲的话了。
“……”
“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啊。”
“如果你要当罪犯，那我就马上自杀。”
“我来唱个安眠曲吧。”
“我不在乎！”
“那就更加睡不着了。”
但母亲依旧躺在床上。“那你也会成为罪犯，遭到通缉的。”
母亲笑了。
“您还是逃吧。能逃多久是多久，绝不能乖乖地去死。我也会跟您一起走。让《百年法》见鬼去吧！”
我也跟着笑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我从被褥里“嗖”地一下坐起来。
我又把脑袋靠到枕头上。母亲躺在我身边。我害臊地闭上了眼。母亲竟然真的轻声哼唱起来。和着轻缓的节奏，她边唱边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胸膛。
母亲说这话，反而透露出她心理上的摇摆。正是因为没有下定决心，才必须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心甘情愿去死呢？
我忽地全身松弛下来，压在胸口的大石瞬间消失了。我被无比的平静所包围。遥远的记忆复苏了，熟悉的感觉令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当年投了赞成票。既然投了赞成票，现在又主动抗法的话，岂不是言行不一？”
“阿健。”
正是因为那次投票的结果，《百年法》才遭到冻结。
“嗯。”
“知道。”我回答。
“睡吧。”
“你知道2048年的国民投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