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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部是与紫山相邻的一个站。
以白色为基调的凄冷的站台上,见不到任何广告,甚至连柱子都没有。也不知道香草的味道是从哪里飘出来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舒缓的钢琴曲。眼中所见,全是从电车下来的乘客。他们目光迷离,多半是服用了那种药物的缘故。大家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月台远端的电梯。可我却连步子都迈不出来。
“紫山站是下车专用站。”
我奋力使身体脱离座位,走下车厢。一股奇异的香味蹿进鼻孔,似乎胡乱混杂着各种香草的味道。提醒铃停了,背后的车门关闭。没有一个乘客的电车开动,没入黑黢黢的隧道之中。
我在长椅上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人从这一站上车。
每过一秒,我的心就沉重一分。而我只能选择忍受。
提醒即将发车的铃声响了。
“仁科健先生。”
母亲在站台等我。
我回过神来。安田站在我面前,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木盒,小得几乎可以装进衣服口袋。
乘客们极不情愿离座,仿佛身子有千斤重一般。最后,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了起来,身子有点儿摇晃。
母亲先下车。
安田庄重地说:“这是您母亲的骨灰。”
“走吧。”
我接过她双手呈上的木盒,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电车完全停了下来,气闸嗤嗤的排气声响起,左右车门打开,从两边都能下到站台上。紫山是终点站,铁轨到这里就结束了,电车必须掉头返回。可是,其他的乘客,还有我,仍旧一动不动。
“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黑色的玻璃窗外,霎时充满了灯光,站台缓缓进入视野,但我只能清晰看见“紫山”二字。
安田深鞠一躬,走开了。
“到了啊。”母亲嘟哝着站了起来。
门被关上。
我感觉心脏陡然一紧。
房间里又只剩我一人。
紫山。MURASAKIYAMA。
我面对木盒,揭开盖子。
身子不自主地倾斜,列车开始减速了。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电子纸显示屏上显示出停靠站点的名字:
紫色的布。
从RJR东京站乘坐东北线列车行驶五十分钟,换乘地铁再坐二十五分钟。总共一小时十五分钟的行程,仿佛转眼间就结束了。
掀开布,下面是一个无色透明的长方体。
坐垫传来微微的震动。车厢里乘客很少,数数只有七个。相邻的车厢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长约四厘米,小指粗细。
母亲旁边坐着一个紧张得几乎就要崩溃的男人。这人就是我。
骨灰结晶。
母亲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她的眼神和表情。她双臂抱胸,闭着嘴唇,埋着头,白色的短袖衬衫外套着一件鲜艳的绿色蕾丝背心,跷着二郎腿,腿上裹着大红色牛仔裤。
将逝者的骨灰通过等离子压缩形成结晶,这是五年前投入应用的一项服务,只要事先提出申请,安乐死中心就能免费为你制作。可是,包括紫山在内,全国只有六个安乐死中心配有能生成骨灰结晶的设备。
黑色的玻璃窗上,映着两个相熟的人的脸。
我从木盒中取出表面上刻着“仁科兰子”四个字的长方体,放在掌上。那块结晶还带着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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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因为等离子压缩作用而残留在骨灰结晶上的热量,要好几天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