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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开玩笑，朋友。你看，你曾不计报酬地渡我过河。今天亦如此。还是请收下我的衣服。”
“你实现目标了吗？”她问， “找到你的安宁了吗？”
“先生玩笑了。”船夫笑道。
他笑了，手抚在她的手上。
悉达多笑道：“今天，我已因着装惹人猜疑。船夫，你可愿接受我这身累赘的衣服？你知道，我没钱支付船费。”
“我懂。”她道，“我懂得。我也会找到我的安宁。”
“啊，你很快会失去兴趣。这种生活不适合穿着体面之人。”
“你已经找到了。”悉达多轻声道。
“或许。可我羡慕你的生活。”
迦摩罗看着悉达多。她想起自己本是去朝觐乔达摩，去亲眼目睹佛陀的圣容，吸纳他的平和，却和悉达多重逢。这样也好。和见到佛陀同样好。她想把这告诉他，可舌头却不听使唤。她默默望着他。他从她眼中看出她的生命之光即将熄灭。当最后的痛苦在她眼中萦回又破碎，当最后的战栗惊掠她的身躯，他合上了她的眼睑。
船夫摇橹微笑道：“的确美好，先生，如你所云。难道不是每种生活、每种劳作都很美好？”
他呆坐着，凝视她长眠的脸，她衰老、疲惫，不再丰满的嘴唇，想起早年自己曾把它比作新鲜开裂的无花果。他呆坐着，凝视她苍白的脸，倦怠的皱纹，仿佛凝视自己苍白倦怠的脸。他看见他们年轻时的容颜，鲜红的嘴唇，炙热的双眼。两种情境交织着充满他，成为永恒。他比以往更深刻地体会到生命不灭，刹那即永恒。
“你选择了一种美好的生活。”客人道，“每天生活在岸边，行驶在河面，一定十分美好。”
他起身。瓦稣迪瓦已备好米饭，可悉达多没吃。两位老人坐在羊圈的草堆上。瓦稣迪瓦躺下睡熟，悉达多则走出去，坐在深夜的屋舍前。他倾听河水奔涌，沉浸在往事中，被一生的时光触摸，簇拥。时而他站起来，走到茅舍门口，看一眼熟睡的孩子。
船夫惊讶地望着这位独自踱步的华贵之人，继而扶他上船，撑船离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