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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德猜测母亲不想过早透露,免得朱利叶斯鼓动大家反对集市,害得计划夭折。
多纳尔和衣趴在床上,只脱了靴子。房间里一股酸臭味,不过看样子他母亲已经清理过了。罗洛摇醒多纳尔,对方还一副睡眼蒙眬,但一看到奥斯蒙德,一骨碌坐直了,嚷嚷着:“主耶稣基督救我!”
“还没有想好,”爱丽丝答道,“容我先想想,再来跟您商量。”
罗洛坐在床边说:“基督会救你,但你要实话实说。多纳尔,你摊上麻烦了。”
主教岔开话题。“那你打算用这片破房子做什么?”
多纳尔不知所措。“什么麻烦?”
“雷金纳德这种低价卖出的习惯,或许就是他现在身无分文的原因。”
“你不记得之前在‘屠宰场’跟我说什么了?”
“你也该效法于他。”
多纳尔一脸慌张,回忆着说:“嗯……模模糊糊……”
“那自然是一笔虔敬的馈赠,并非生意。”
“你说你跟科布利一家去做新教礼拜。”
主教愤愤然:“雷金纳德可是说好了按原价卖给我——八十镑!”
“我可没说过!”
内德暗想,修院的价值可不止这个数。要是朱利叶斯还有点头脑,那就会一口答应。不过兴许他出不起。
“我已经禀报给朱利叶斯主教,你要以异教罪受审判。”
“不错。”
“不要!”审判的结果很少是无罪。普遍认为,要是无辜,一开始就不会摊上麻烦。
“四百二十四镑?”朱利叶斯主教似乎觉得数目蹊跷。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只听爱丽丝又说:“只要还上雷金纳德欠下的数目,这儿就归您了。四百二十四镑。”
“我句句属实。”
内德屏住了呼吸。他清楚这并非母亲的初衷。
奥斯蒙德插嘴说:“要不要我打一顿,他就招了?”
“那么雷金纳德爵士把修院抵押给我,是违背了对您的承诺。果真如此,我也很乐意将这片地卖给您,倘若您想买。”
多纳尔吓得魂飞魄散。
“雷金纳德说好了要把修院卖给教会——况且这本来就归教会所有。”
这时门口传来他母亲的声音。“奥斯蒙德,谁你也别想打。我儿子是遵纪守法的市民,本本分分的天主教徒,你要敢碰他,倒霉的是你。”
“恰恰相反。王桥是贸易城镇,向来以信守契约闻名。本镇繁荣依赖于此,自然也包括您。”
这是虚张声势——奥斯蒙德打人,从来不会倒霉。不过多纳尔却有了底气,好像没那么怕了。“我从来没去过什么新教礼拜,不管是跟菲尔伯特·科布利还是别人都没去过。”
“慢着。抵押怎么能归你?”
格洛斯特太太说:“醉话不能做凭据,你非要当真,最终是自己让人笑话,小罗洛。”
“雷金纳德借了钱还不了,而他又将修院给我做抵押。他买下一批船货,但这艘圣玛加利大号已经被法王扣押,他的钱是没指望了,所以这片产业就归我所有。自然了,我希望跟主教您打好邻里关系,也想和您商讨一下我的计划——”
罗洛暗地里诅咒一声。竟然叫格洛斯特太太占了上风。看来不该来多纳尔家里问话,他有母亲撑腰。不过这也好办。他罗洛要替一家人报仇雪耻,才不会让区区一个妇人挡住路。他站起身说:“多纳尔,把靴子穿上,跟我们到会馆走一趟。”
“胡说,归雷金纳德爵士所有才对。”主教死僵的脸上浮现出轻蔑之色,但内德瞧出他表面气势汹汹,其实心里惊疑不定。
格洛斯特太太说:“我也去。”
“修院如今归我所有。”
罗洛说:“你不许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
格洛斯特太太眼里写着挑衅。
“日安,主教大人。”爱丽丝说着就向他走去,内德跟上了。“我在查看自己的产业。”
罗洛又说:“要是让我在那儿看见你,就连你一起逮捕。多纳尔去亵渎主的礼拜,你一定知情,那可是犯了包庇之罪。”
朱利叶斯愤然怒斥:“你们两个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格洛斯特太太再次垂下眼帘。
爱丽丝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主教。她诧异地哼了一声,然后喃喃地说:“迟早得过这一关。”
多纳尔蹬上靴子。
内德突然觉得有人。他猛地转身。教堂南门敞开着,朱利叶斯主教立在回廊里,利爪般的双手撑在干瘦的腰间,蓝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内德心虚了,虽然他根本没犯什么错:他早就发觉,神父就有这种威力。
罗洛和奥斯蒙德押着他踏上主街,向北走到十字路口,从地下入口进了会馆。罗洛派了一个守卫去叫父亲。没过几分钟,雷金纳德爵士同朱利叶斯主教一起到了。雷金纳德一派和颜悦色:“怎么,小多纳尔,希望你有所觉悟,对咱们全盘交代吧。”
“起先呢,不用太麻烦,”爱丽丝接着说,“自然得打扫一番,不过桌子和需要的东西可以让那些小贩自己预备,等开了张,有了盈余,再计划修缮建筑、重铺屋顶、院子里铺上地砖。”
多纳尔声音微颤,却不肯示弱。“喝醉酒时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清楚事实,我从来没去过新教礼拜。”
母亲的畅想,内德也看到了:一个个摊铺,摆着各色布料、新鲜蔬果、靴子和腰带、芝士和酒;小贩叫卖声声,讨好客人、收钱找零;衣着光鲜的客人一手攥着钱袋子,一边同邻居聊天一边挑选,看看、摸摸、闻闻。内德喜欢集市,因为集市代表繁荣。
罗洛又担心起来,怕没法叫他松口了。
“大伙可以进到方院里四处挑选。”
雷金纳德说:“有样东西要给你瞧瞧。”他说着来到一扇大门前,拔掉沉重的门闩,打开门说,“过来瞧瞧。”
“那总共能分成二十四隔,”内德数了一遍,“一个做入口,所以是二十三隔。”
多纳尔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罗洛也凑了过去。只见里面的房间没开窗户,屋顶高高的,地面是硬土;屋里散发出陈旧的血腥味和粪臭味,像进了屠宰场。
爱丽丝开口说:“就从这儿起,在西墙开一条拱道,这样从集市广场就能瞧进来。回廊可以分成一间间小铺子,正好用上凹壁。”
雷金纳德问:“看到棚顶的钩子没有?”
母子俩走进回廊,站在野草漫漫的香草园子中央,近旁立着修士用来净手的喷泉,如今也已经损毁。内德查看拱廊四周,经历了数十载的风雨,许多石柱、拱顶、栏杆、拱券依然屹立不倒。王桥的石匠果然技艺了得。
大家都抬头望去。
虽然陈设破败,内德却涌起跃跃欲试之感。现在这里属于他们,任他们大展拳脚。母亲真精明,能想出这个法子——家里正需要一条出路。
雷金纳德说:“你的双手会反绞着绑在背后,系手腕的绳圈往钩子上一套,把你整个人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