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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说来听听。”
阿兰哭得撕心裂肺。这番谎话如此奏效,皮埃尔简直要后悔了。
“他父亲是某位吉斯公子的私生子,吉斯家送那个野种念了书,还安排他在托南克·莱·茹安维尔做堂区司铎。”
“叫也没用,”他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不耐烦的口气,“她听不见,她死了。她走了,咱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既然是司铎,怎么会生了皮埃尔?”
阿兰瞪圆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面孔皱成一团,号啕大哭。“妈妈!”他边哭边喊,“妈妈,妈妈!”
“皮埃尔的母亲是司铎的‘管家妇’。”
他进了厨房,阿兰也在。他的语气比平常和气:“阿兰,我有个坏消息。出了件祸事,你妈妈给马踢了,她死了。”
“这么说,皮埃尔是吉斯家私生子的私生子。”
皮埃尔目送罗洛走远,瞥见一个女人也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他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但不及细看,那女人就转过街角,看不见了。从穿着看来,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因此不会是什么要紧人物。皮埃尔迈进家门,不去费心思。
“还不止,皮埃尔娶了吉斯家的女仆,那女人怀了家里一个风流公子的骨肉。”
皮埃尔站起身。“博利厄伯爵家在圣丹尼街。我告诉你怎么过去。”他领着罗洛下到一楼,来到街面上。“你离开之前,记得再来见我。我或许有信给威廉·艾伦。”他替罗洛指了路,两个人握手告别。
“有趣至极。”内德又扭过头,打量皮埃尔。他穿了件淡紫色紧身上衣,上面开了饰孔,露出紫色的里子,尽显奢华。“看样子并没有妨碍他步步高升。”
“当时就该把他打死。”
“此人可怕至极。他曾经对我无礼,让我教训了一句,从此对我怀恨在心。”
“当真?”
皮埃尔正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交谈,对方衣着算不得华丽,显得格格不入。内德说:“我一直觉得皮埃尔这人透着几分阴险。”
“念书那会儿,他常常挨我的鞭子。”
“才几分?”
“嗯,可不是。”皮埃尔回想起威拉德当年假充苏格兰新教徒,去圣迪济耶行宫求见玛丽·斯图亚特。后来他收到艾莉森·麦凯的密函,得知去卡莱尔堡宣布软禁玛丽的,也是这个威拉德。眼下,此人又出现在巴黎。“内德·威拉德不容小觑。”
这时沃尔辛厄姆示意他过去,内德和他一同朝门口走去。过去就是最紧里、也是最要紧的地方:国王的私人房间。
“他也是王桥出身,想不到他如此举足轻重了。”
皮埃尔注视着沃尔辛厄姆和跟班内德·威拉德走进国王的私室。他一阵反胃:吉斯家族的荣华富贵,正是叫他们这种人横加阻挠。他们来自穷乡僻壤,出身并不高贵,还是异教徒——尽管如此,皮埃尔却对他们又恨又怕。
“看来你认得他。”
他身边的人是探子头目乔治·比龙。此人出生在普瓦捷市蒙塔尼小村,是当地领主,虽然是贵族出身,但地位微不足道,几乎没有俸禄可言,唯一的好处是在贵族圈子里来去自如。经过皮埃尔精心调教,比龙变得心思狡诈,不择手段。
罗洛吃了一惊。“当真?内德·威拉德是外交副使?”
比龙说道:“我派人盯着沃尔辛厄姆有一个月了,但没抓到什么小辫子。他不近女色,也不好男色,不好赌贪杯,也没有打算收买什么人,不管是国王的下人还是任何人。此人要么清白正派,要么极为小心。”
“我早派人盯着他了。不过说到不好对付,倒是他那个副官,这个人除了智计过人,为人处世也讨人喜欢。此人叫作内德·威拉德爵士。”
“我看是小心。”
“还是个亵渎神的清教徒。”
比龙一耸肩。
“有几个,主要是那些使臣。外交大使叫作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此人性格乖戾,但精明得很。”
皮埃尔有种直觉,这两个英格兰来的新教徒绝对有所图谋。他当机立断:“改盯那个副手。”
“在巴黎的多吗?”
“威拉德。”这个姓氏用法语不好念。
“博利厄伯爵向来乐意接待英格兰来的天主教徒。住在那儿,或许能遇到一些人是用得上的。不过你也得留心那些英格兰新教徒。”
“老办法,不分昼夜,找出他的软肋。”
罗洛环顾四周。看得出,他本打算在皮埃尔家里借宿,来了才知道他家地方狭窄。“还没着落。”
“遵命,大人。”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相信我。”他皮埃尔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科利尼可不傻,不给人下手的机会。他极少在巴黎现身。”耳边传来圣埃蒂安教堂的钟声,十点了。“我得上朝去了。你在哪里借宿?”
皮埃尔一个人进了召见室。能享受这一殊荣,他引以为傲,可一想起从前曾跟着吉斯兄弟和王族一起住在宫里,心中一阵惆怅。
“可惜了,怎么没人在他胸口捅上一刀。”
他暗暗发誓,我们会东山再起的。
罗洛的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亨利是已故的安托万·波旁之子,继承了纳瓦尔王位;力主宽容的波旁与蒙莫朗西联盟中,属亨利地位最为尊贵。要是他和瓦卢瓦王室联姻,说不定就要延续日耳曼赦令。到时候波旁、蒙莫朗西和瓦卢瓦三大家族联手,吉斯怕再无出头之日。皮埃尔说:“为了拖延婚礼,我们想尽了办法,只是有科利尼在,始终是个心头大患。”
皮埃尔走到吉斯公爵亨利身边,鞠躬行礼。皮埃尔初次见到他时,他不过十二岁,当时皮埃尔赶去报信,说他父亲遇刺,幕后指使是加斯帕尔·德科利尼——皮埃尔言之凿凿。如今亨利二十一岁了,至今念念不忘要为父报仇——这也是皮埃尔的功劳。
“玛戈公主真要嫁给亨利·波旁?”
亨利公爵和父亲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大英俊、凶强好斗。十五岁那年,他就奔赴匈牙利讨伐土耳其蛮子。要是脸上再添一道疤,就和父亲“疤面”公爵弗朗索瓦毫无差别了。从小他就受到家人谆谆教导:他毕生之命就是捍卫天主教会、守卫吉斯家族,他坚信不疑。
“不错。想不到加斯帕尔·德科利尼竟有将帅之才,率领胡格诺派士兵大败我方。再就是皇太后卡泰丽娜,纵容罪大恶极的异端邪说。”有时候,皮埃尔不禁感叹自己孤军奋战。“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也颁发过赦令,还不是都撤销了。”他心情明朗起来。
宫里一个口齿伶俐的家伙打趣说,亨利和玛戈公主的风流韵事,无疑表明他胆色过人,因为玛戈可不是好啃的骨头。皮埃尔暗想,这一对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罗洛点头说:“不过国王的军队节节败退,多多少少也是迫不得已。”
大门打开,只听喇叭声一响,夏尔国王驾到。
“圣日耳曼赦令是对我们的重大打击,这无可否认。教宗庇护五世的宗旨十分清楚,对新教徒决不容情,可惜夏尔九世国王不加理会,偏要讲和。”
夏尔继位时年仅十岁,此后政务全由他人代为决断,导致卡泰丽娜皇太后大权独断。如今国王二十一岁了,本可以亲自理政,但因为体弱多病——听说是脾虚肺弱——仍然为旁人所左右,这里面既有卡泰丽娜也有其他朝臣,只可惜吉斯人不在此列。
只听罗洛问:“巴黎又如何?我们在杜埃听到消息,都忧心忡忡。”
国王坐在雕花漆椅上,满朝文武都立在殿上。他一一询问众臣,处理例行事务,期间不时咳嗽几声,听声音仿佛病入膏肓。皮埃尔预感国王有事要宣布,果不其然。只听夏尔说:“王妹玛戈与纳瓦尔国王亨利·波旁于去年八月订婚。”
“女人嘛。”罗洛显然“明白”必要时得采取暴力手段,皮埃尔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