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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啜了一口滋味丰富的朗姆酒。“你怎么会做起这个生意？”
“成交。”
“母亲临死前，阿方索先生许诺说什么要求都答应。母亲就请他给我自由，让我学个本事，自力更生。”
巴尼暗想，价格倒便宜，和王桥的啤酒价格差不多。大概岛上盛产甘蔗，糖浆成本低廉。“来两桶好了。”
“他就想到让你做这一行。”
“那今天下午我就派人把酒送到飞鹰号？最上乘的呢，一桶一个埃斯库多，三十四加仑。”
贝拉大张着嘴，哈哈大笑。“才不，他让我学女红。酿酒是我自己的主意。那你呢？怎么会到伊斯帕尼奥拉岛来？”
巴尼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如此美酒。“啊，老天，”他叹道，“果然是最妙的法子。”
“是个意外。”
她往两只酒杯里各倒了一英寸深的酒，加了一勺糖，搅拌均匀，最后兑上莱姆汁。
“真的假的？”
她从巴尼手里拿起莱姆，用刀切成两半，把果汁挤在一只陶罐里。她知道巴尼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但不以为意。
“嗯，是一连串的意外。”
贝拉从橱柜里拿出两只高脚玻璃杯，巴尼心下诧异：玻璃可是稀罕东西，接着转念一想，她做的是朗姆酒生意，用玻璃器皿盛酒口感最佳。
“说来听听？”
他跟着贝拉进了屋子。客厅地面是压实的泥土，看得出家具也是自家做的，不过屋里插着九重葛，摆着色彩鲜艳的靠垫，一派明亮温馨。看来没有男主人：角落里没有靴子，钩子上没有挂剑，也没有插翎毛的礼帽。贝拉指了指简陋的木头椅子，巴尼坐下了。
巴尼回想前后经过：塞维利亚的桑乔、何塞与玛利亚号、误杀铁手戈麦斯、莱厄河上的木筏、安特卫普的沃尔曼一家、培根船长的诱骗。“说来话长啦。”
巴尼笑了。贝拉说话毫不客气，但他喜欢这份爽快。
“我想听。”
“可惜了，弄得手怪难看。”
“我也很想讲给你听，不过这会儿得回船上去了。”
“烧伤，”巴尼答道，“我原来在西班牙军队里当炮手。这活儿就像当厨子，轻微烧烫是家常便饭。”
“船长都不让你休息吗？”
贝拉领着巴尼走到院子尽头，伸手采摘淡绿色的莱姆果子，让巴尼接着。巴尼像着了魔，目光离不开她：她举手投足都是那么自然优雅。贝拉见他捧了十一二只果子，这才不摘了，说道：“你生了一双大手。”她又仔细瞧了瞧。“不过有伤疤。怎么回事？”
“一般晚上休息。”
“跟我来吧。我来告诉你最妙的喝法。”
“要是我请你吃晚饭，你愿不愿意讲给我听？”
“是，有劳了。”
巴尼心跳加快。“那好。”
“最先蒸出来的必须倒掉，是有毒的。其实也可以收起来留着擦靴子，不过总有个笨蛋要偷喝，结果送了命。所以我干脆都扔掉。”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壶嘴儿上抹了一抹，凑在鼻子底下闻。“好了，”她推过来一只空桶，兜在壶嘴底下，这才面对巴尼，“你是想买酒？”
“今天晚上？”
巴尼奇道：“这酒有什么不对劲？”
“好。”他站起身。
“英格兰人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她提起脚边的木桶，又嗅了嗅，接着把里面的酒都泼在地上。
贝拉在他嘴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叫他吃了一惊。“日落时分过来吧。”
“英格兰人。”
巴尼问贝拉：“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是三周之后了。
“你是西班牙人？看你那把红胡子倒不像呢。”
“说不好，我不知道。”
“父亲从前教导我多学说别的语言。他常说这比往钱庄里存钱还有用。”
两个人依偎在贝拉的床上。窗外旭日初升，早晨已经很暖和，两个人掀开被子。他们裸身入睡，这里不需要穿睡衣。
她打量巴尼，若有所思。“大多欧洲人连几个非洲语词都懒得学。”
巴尼凝视着贝拉金棕色的胴体慵懒地躺在亚麻床单上，沐浴在晨光之下。他从没见过这般美好。他总是看不够她，而贝拉从来也不介意。
“对不住。”
他说：“那天我去见阿方索先生，一抬眼就看见广场对面，你推着酒桶从这屋子出来，你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你，虽然对你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