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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出于对阁下一些友人的敬意,我愿您得到保全。
其他人反应冷淡。罗洛猜得出他们在想什么:巴特利特·夏陵虽是热忱的天主教徒,但不如诺森伯兰德高望重。
不错,她暗想,这一句不漏痕迹。
罗洛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恰当人选;诺森伯兰出身名门望族,并且同情天主教徒。不过,他有个更好的人选。“我推举夏陵伯爵。”
故此,请听我一言,倘若阁下珍重性命,不妨借故缺席此届国会。
“我的同族亲戚诺森伯兰伯爵正是合适的人选。”
这一句清清楚楚:他有性命之忧。
“届时得有一位护国公,朝政自然是由此人把持。”
如果写信的是罗洛,他会说什么?大概是虔诚之语。
珀西说:“她住在沃里克郡库姆修院。”
因为当世之邪恶引得人神共愤,必受惩罚。
罗洛早有打算。“我们一定要筹划妥当,将她挟持。得到她就得到了王位。”
这句正好有几分默示录的气息。
他们每天只歇息一回,这时就讨论爆炸的时候大厅里会有哪些人。詹姆斯国王有三位子女,长子亨利王子十一岁,次子查尔斯王子四岁,国王夫妇十有八九会带上两位王子。珀西说:“倘若他们都死了,那伊丽莎白公主就是王储。她快满九岁了。”
请勿不以为意;退居故里,安然静待此事。
尽管如此,罗洛还是寝食难安。眼看进展缓慢,而耽搁得越久,也就越容易被发现。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挖得越深,地基就越脆弱,罗洛真怕顶棚会塌下来。福克斯用粗壮的木料当作立柱,他说围攻尼德兰时在城墙下挖隧道用过这个法子;但罗洛并不放心,他拿不准这个战士究竟有多少挖隧道的真本事。万一地道塌陷,他们都得送命。要是整栋大厦倒塌了,国王人却不在,那也无济于事。
暗杀的办法还要添一笔。内德猜想他们打算放火,此外她也一无所知。不妨隐晦地提一句。
石头地基足有几英尺厚。罗洛生怕赶不上国会开幕,幸好伦敦暴发瘟疫,导致开幕延期,他们得以顺延几日。
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听我一言,本届国会将遭受可怕的毁灭。但他们看不到行事之人。
他们随即遇到了大麻烦,罗洛不由得担心计划要告吹了。通道挖了几英尺,结果挖到了一堵石墙。罗洛立刻明白,上面的两层大厦自然打了牢固的地基,他早该想到的。这下挖起来愈发困难缓慢,但他们不能停手,这儿离辩论厅还有一段距离,爆炸未必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密谋者还会考虑什么?销毁证据?
挖隧道的几个人虽然谨慎,但做到悄无影踪是不可能的。虽然总在夜里外出,也不时遇上提着灯笼的行人。为免多生事端,福克斯放话说女主人要改几处装饰,他雇了几个泥水匠。小改动的话不至于挖出那么多土;罗洛只能希望没人留意。
这份提醒不应受到诅咒,因为它或许对您有益,而不会加害于您;请将此信烧毁,届时危险也将烟消云散。
这活儿脏得很,因此罗洛被玛格丽撞见时鞋袜脏兮兮的,叫他很是难堪。隧道里挖出来的土得先拖到一层,趁夜色顺着国会坊抬出去,再沿着国会阶梯码头下到河边,把土倾倒在河里。玛格丽问起鞋袜的时候,罗洛慌了神,好在她似乎没起疑心。
结尾呢?就写一句吉言吧。
白天,他们用腌鱼、干肉和葡萄干填肚子。他们想叫人送平常吃惯了的酒菜来,但罗洛担心引人注意,不肯答应。
愿上主降恩惠于阁下,将此信善加利用:愿您得到神圣庇佑。
他们先是砸掉地窖的砖墙,之后动手在墙后挖地道,宽窄要容纳几十只三十二加仑的火药桶。为了省时,他们没有往宽了挖,缺点是干活的时候要么得弯着腰,要么得躺下;空间狭小而闷热。
玛格丽折好信,用蜡封口,拿了一枚硬币按在上面,故意轻轻一扭,花纹模糊了,好像写信人按印章戒指的时候不小心印花了。
罗洛年近七十,重活都交给福克斯和珀西那些年轻人,不过他们虽然身强力壮,也有些吃不消。他们出身非富即贵,之前很少动铲子。
该去送信了。
罗洛命令衣帽总管室严加防范。所有人都要在天亮前赶来,以免进门时被人看见。每个人自备食物,这样白天就不必出门。每天天黑再离开。
蒙蒂格尔勋爵府上应该有人会看见她,勋爵本人也可能看见她,并且认出来。她得乔装打扮一番。
玛格丽知道这是叫她告辞的意思。她在哥哥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转身走了。她没有问他约了什么人,回家的路上,她不禁琢磨自己为什么不问,随即就明白了:罗洛不会说实话。
家里雇了一个女仆,打理各类家务杂事。她正在后院洗被单。玛格丽让她告假半天,打赏了六便士,让她去看纵狗斗熊。
“说来话长了,而且我约了人。”罗洛说着站起身。
她打开内德的衣柜,选了一条短裤套在身上,把衬裙塞在裤子里,显得壮实一些。她又挑了一件破旧的外衣;内德身材修长,可她穿起来还是太大。好在送信的穿不合身的旧衣服也是常情。她接着选了一双他穿旧的鞋子,用布条塞了塞,这才合脚。她瞧出自己脚腕纤细,不像男子。她把头发盘好,扣上内德三等的帽子。
“怎么回事?”
要是内德这会儿回家来,那可不好解释了。不过他极可能要忙上一整天;不在的这几天,案头准垒了厚厚一沓。而且他说了要去塞西尔家里用晚饭。总之,他不大可能突然回来——但愿如此。
“我沿着海滩上走了一路。”
她对着镜子,瞧出自己实在不像男子。她的样貌太娇俏,手也太小。她拿起煤铲,伸在烟囱里一掏,掏下不少炭灰,把手和脸都涂了。又对着镜子一瞧,这次好多了。她可以装作一个脏兮兮的矮个子老头儿,正适合替人送信。
“是啊。智慧的上主为我安排了奇妙的际遇,不过过去这十五年,我才真正过得心满意足。”她瞧见罗洛鞋袜上沾满泥泞,“你怎么弄得脏兮兮的?”
她从后门离开,一路步履匆匆,希望不会有哪个邻居看见认出来。她一路往东走,从阿尔德门出了伦敦城,一路穿过田间,来到霍克斯顿村。蒙蒂格尔勋爵的乡下府宅坐落在一大片花园之间,她绕到后门;衣衫褴褛的信差自然该走后门。
“你嫁给内德,可还心满意足?”
来应门的人刚塞了一嘴饭菜。玛格丽把信递给他,竭力把嗓音压得又低又粗:“请蒙蒂格尔勋爵亲启,十分要紧。”
“行了,罗洛,是你密谋要杀掉他的女王。别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下人咽下饭菜问:“谁叫你送来的?”
罗洛知道她在撒谎。“想必是监视天主教徒吧。人人都知道,这就是他的公事。”
“一位绅士,给了我一便士。”
“公事,”玛格丽一语带过,“我也弄不清。”
“好吧,老伙计,再给你一便士。”
“真的?”罗洛大感兴趣,“去做什么?”
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硬币,转身走了。
“他去了巴黎。”
罗伯特·塞西尔府上,内德和众多枢密院大臣正在用饭,这时一个下人进来通传,说蒙蒂格尔勋爵有要事求见。
“还是老样子。泰恩伯爵待我不薄。说说你吧。内德好吗?”
塞西尔道了声失陪,叫内德一起去偏厅见客人。只见蒙蒂格尔勋爵神色焦灼,手里握着一张纸,看他那姿势,好像东西要爆炸似的。他显然打好了腹稿,只听他说:“写这封信的人似乎把我当成了叛国贼;我收到此信不到一个小时,就带来呈给国务大臣,以证清白。”
玛格丽分不清罗洛是气她还是气下人阳奉阴违,决定就此作罢。既然他愿意住客栈,那就随他的便。她转开话题:“你还好吧?”
蒙蒂格尔勋爵高大魁梧、正当盛年,在矮小的塞西尔面前却吓得六神无主,内德暗暗好笑。
罗洛一脸愤愤然:“他们会把钱拿去买牛肉葡萄酒,自己享受,只拿培根啤酒打发我;我要是数落他们,他们又要跟巴特利特抱怨我专横无礼、吹毛求疵。说真的,我宁愿住客栈。”
“没人怀疑你一片忠心。”塞西尔低声安慰。
“只要你开口,巴特利特会欣然从新堡派几个人过来伺候你。”
内德暗想,这可未必属实,塞西尔只是出于礼貌。
“那儿没有下人,只有一个看门的。除非巴特利特来伦敦住。”
蒙蒂格尔递过信件,塞西尔接在手中,一读之下,凸出的前额上渐渐布满了皱纹:“老天,这字迹真是邋遢。”他读完信,把信交给内德。塞西尔手指纤长,像高挑女子的手。
“那你该去夏陵府啊。你一上门,巴特利特准高兴呢。”
塞西尔问蒙蒂格尔:“信是怎么送到你手上的?”
“没有,国会开会的时候他都是租房子住。”
“仆役在晚饭时送进来的。说是一个男子从厨房门送来的,这个下人打赏了那人一便士。”
她觉着奇怪:“泰恩伯爵在伦敦没有房产吗?”
“你读过信之后,有没有叫人去追那个送信的?”
“不错。”
“自然,可那人连个影都不见了。老实说,我怀疑下人吃完晚饭才把信交给我,但他起誓说没有耽搁。总之,等派人去追的时候,那个送信的已经找不到了。我于是立刻吩咐备马,径直来见您。”
霍奇金森去忙活了,玛格丽问罗洛:“你在这儿落脚?”
“勋爵这么做是对的。”
玛格丽答道:“一小杯麦芽酒,有劳。”
“多谢大人。”
对方问:“夫人要点什么?”
“内德,你怎么想?”
兄妹俩在酒馆里坐了,一个生着大红鼻子的男人立刻给罗洛端来一杯葡萄酒,问也没问,看他那副派头,该是这儿的东家了。罗洛说:“有劳了,霍奇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