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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丝又看了看婴儿。她这是第一次把他当成人看。他会长成什么样呢——像伍尔夫里克一样强壮纯朴,还是像他外祖父乔比一样懦弱又不真诚呢?她想,他谁也不像。“他长得像谁?”她问。
过了一会儿,老朱莉就到了。凯瑞丝想,自己长这么大多么经常得到这位修女的抚慰,她大概还没到四十岁,但似乎已经上了一把年纪了。“这位是格温达·韦格利,”凯瑞丝说,“她可能还好,可婴儿要早产好几个星期呢,我觉得还是小心点把她送到这里才对。反正我们就在外边。”
朱莉说:“他有他母亲的颜色。”
凯瑞丝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草垫,铺在靠近祭坛的地上。她也不清楚祭坛对病人能够产生多么有效的帮助,但她是照习俗办事。伍尔夫里克把格温达放到床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就像她是玻璃做的。她仰卧在床,双膝抬起,两腿分开。
这是真的,凯瑞丝心想。婴儿长着黑发和浅黄的皮肤,而伍尔夫里克却是白皮肤和深金色的头发。婴儿的脸让她想起了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梅尔辛。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蠢念头,她马上打消了。不过,像就是像嘛。“你知道他让我想起了谁?”她说。
医院的门大敞着。在里边过夜的客人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了,他们的草垫此时已在一面墙跟前高高地摞起。好几个杂役和见习修士正精力充沛地用拖把和水桶冲洗着地面。凯瑞丝招呼着离得最近的一个人,那名清洁工是个中年妇女,赤着一双脚。“去把老朱莉叫来,快——告诉她是凯瑞丝让你去的。”
她突然看到了格温达的眼神。她的眼睛大睁着,脸上掠过一丝惊恐的表情,她的头勉强可见地摇了一下。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传达出来的意思是无误的:闭嘴!凯瑞丝咬紧了牙关。
“跟我来。”凯瑞丝说。她走在他前面,穿过摊位,嘴里嚷着:“让开点,请——让开点!”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
“谁啊?”朱莉傻乎乎地问。
“我来扛着你。”伍尔夫里克说着,毫不费力就抱起了她。
凯瑞丝迟疑着,搜肠刮肚地想着该说些什么,最后她灵机一动。“菲利蒙,格温达的哥哥。”她这样说。
格温达说:“我觉得有点抖。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当然啦,”朱莉说,“该有个人去叫他来,看看他的新外甥。”
伍尔夫里克过来了。凯瑞丝看到他样子那么年轻,着实吃了一惊。他才十七岁,可是就要为人父了。
凯瑞丝慌了神。这么说,婴儿不是伍尔夫里克的?那又是谁的呢?当然不可能是梅尔辛的。他可能和格温达睡过觉——他当然经不起诱惑——但他事后绝不会向凯瑞丝保密的。若不是梅尔辛……
“这样太危险了。”凯瑞丝做出了决定,“咱们把她送医院去吧。”妇女通常是不会到医院去生孩子的,但如果凯瑞丝坚持,医院会接收格温达的。早产的婴儿可能很脆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凯瑞丝被一个可怕的念头镇住了。格温达为了伍尔夫里克继承权的事去求拉尔夫的那天出了什么事?这婴儿会是拉尔夫的吗?想起来太可怕了。
“婴儿反正就要降生了。”
她看着格温达,再瞅瞅婴儿,然后瞧着伍尔夫里克。伍尔夫里克高兴地笑着,可脸上依旧挂着泪水。他一点没起疑心。
“还早吧。”凯瑞丝焦虑地说。
朱莉说:“你们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了吗?”
珀金的妻子佩姬连忙说:“她的羊水已经破了。她就要生了。”
“噢,对了,”伍尔夫里克说,“我想叫他塞缪尔。”
格温达坐在一个凳子上,脸色苍白,面孔在疼痛中扭曲得变了形,一只手又搭在后臀了。她的衣裙都湿了。
格温达点点头,垂下眼睛看着婴儿的脸。“塞缪尔,”她说,“萨米。萨姆。”
凯瑞丝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喊,辨出了那是格温达的声音。她感到一阵恐惧的悸动。出什么事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珀金的摊位。
“随我父亲的名字。”伍尔夫里克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