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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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邻居们说我死得很圣洁。我被安放在一口很深的棺材中,棺材则放在一间黝黑的屋里,我一身白衣,盖着厚厚的白色面纱,这对处女很合适,也很能掩盖我的胡子。我在那里躺了两天,尽管夜里我自然是能四下走动的。有人进来我就屏住呼吸。他们蹑手蹑脚的,说话也压低声音。他们并不靠近,对我的病还是很害怕。他们对我妈妈说,我看起来就像天使。
大家收买了牧师,此外,我们还博取了他的同情。每个人都愿意一边相信自己在做善事,一边把整包的钱塞进口袋里,我们的牧师也不例外。他对我说,上帝挑选了我,因为我是一个特别的姑娘,也可以说就像新娘那样特别。他说我被召唤去献身,还说我的痛苦会净化自己的灵魂。他说我很幸运,因为我一生都很天真无辜,没有男人想玷污我,那样我就能直接进天堂了。
妈妈坐在厨房里,就像我真的死了那样哭泣着,连姐姐都竭力表现出忧郁的样子。爸爸穿着黑西装,奶奶做烘焙。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胃填得满满的。到了第三天,他们往棺材里塞满了潮湿的稻草,把它运到墓地埋了。大家祷告着,还立了一块大小适中的墓碑。三个月后,我姐姐出嫁了。她坐着马车到了教堂,这在我们家族是头一人。我的棺木就是她阶梯中的一级。
最后大家决定让我去死。这样我就不会碍着我姐姐了,不会像厄运般笼罩她。“有一个幸福总好过两个都悲惨。”奶奶说,她喜欢把蒜瓣围着我的房门贴上一圈。我也接受这个决定,想帮帮大家。
既然我已经死了,就更自由了。只有妈妈得到允许可以走进我的屋子,他们管它叫我曾经住过的屋子。他们告诉邻居,说要保留这个房间来纪念我。他们在门上挂了我的肖像,那是我还像个人时拍的照片。我不知道这会儿自己什么模样了。我避开所有的镜子。
他们告诉邻居,说我得了一种耗体力的病,发烧,说胡话。邻居们送来鸡蛋和卷心菜。他们还不时前来探望,打听消息,但是他们并不想看见我,不管是什么病,没准儿会传染。
在幽暗中我阅读普希金,还有拜伦爵士,以及约翰·济慈的诗歌。我了解了什么是枯萎的爱,还有抗争和死亡的甜蜜。我觉得这些想法很抚慰我。妈妈会给我送来土豆和面包,还有装着血的杯子,并将夜壶拿走。她以前总喜欢给我梳理头发,直到它们开始一把把地脱落;她以前常抱住我哭,可现在她已经不那样了。她尽可能快地进出,不过她竭力掩饰着。她当然是恨我的。在你意识到一个人的痛苦就是他对你犯下的恶意行为之前,你只能为他感到难过。
白天我被关在自己黝黑的房间里,我这不是开玩笑,这样很好,因为我不能站在阳光下。到了夜里,睡不着,我就在房子里溜达,听着其他人打呼噜,因为做噩梦而大声叫喊。猫是我的同伴,它是唯一愿意靠近我的活物。我浑身血腥味,都是陈旧枯干的血腥味,也许这就是它跟随我,爬到我身上舔我的原因吧。
夜里我在房间里走动,后来到院子里走动,再往后就到林子里走动。我不再担心会碍着其他人或他们的未来。对我来说,我没有未来。我只有现在,那个似乎随着月亮的阴晴圆缺而改变的现在。要不是病情不时会发作,连着好几个小时的疼痛,还有那些我无法理解的呢喃声,我都可以说自己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