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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从那里向下张望,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我只身伫立在舞池里,自得其乐,仰望着台上汤姆的乐队,他的爸爸身材矮小,衣冠楚楚,不但单簧管吹得出神入化,所有的乐器他都无师自通。夜深时分,汤姆会吹上一曲《了不起的姑娘》,他的一双鹰眼向我张望。有一次我们在罗斯浅滩海边散步时,他逗着我唱起了《在开罗,灯火阑珊》,因为我在开罗咖啡店工作。他模仿卡万·奥考纳惟妙惟肖,在他心目中,卡万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歌唱家。汤姆或多或少是听着杰利·罗尔·莫顿长大的,像所有的小号手一样,他对巴博·弥雷顶礼膜拜,其程度比崇拜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更疯狂。汤姆说,是巴博令艾灵顿公爵的爵士乐欢蹦乱跳起来,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些关键性的问题对汤姆来说跟政治观点一样重要。但是他一说到这些,我的头脑就开始走神了。对我来说,音乐本身更令人神往。很快,每当乐队正式的钢琴师身体不适,汤姆就让我接替他的位置。那位大个子的钢琴师住在月亮山后,有肺结核。晚会上他的拿手戏可以算是《黑臀跳》。杰克从来不登台,但是喝上几杯之后,他心情优哉游哉的当口,也爱跟着唱几句。他喜欢《皮卡第玫瑰》《漫漫长路通向蒂珀雷里》,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不列颠商务海军服役,我好像已经写过了。他见识过世上所有的港口,包括开罗,这个我也写过了。这些都值得反复炫耀。
刚开始,沼泽地里只有几幢勇敢的房子,周围是几英亩的浮沙,地面层层升高,直抵月亮山的领地,那里,梅芙女王在石墓中长眠。从月亮山顶你可以看到浅滩岭的沙滩,大人们都小得像别针,孩子们更小如细沙。
一般情况下杰克无所不在,然后,忽然之间,他要离开一段日子。有时,他会签约去非洲。啊,汤姆多么以他的哥哥为傲,杰克在戈尔韦拿下了双学位,地质学和工程学。他确实才华横溢。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比他的弟弟好看三倍,虽然这一点无关紧要。事实上,他有那种小城影星的模样,如果你在电影院里看了《红伶秘史》,或其他类似的影片,电影结束时,灯光亮起,你便又回到了该死的斯莱戈——但对杰克而言则不同。他身上有种好莱坞的气质。
浅滩岭的海滩很窄,礁石磊磊,地势险峻,连沙山仿佛都惧怕下方的险象环生而蜷起巨大的双腿,双臂抱膝。在凹凸不平的海边长堤上一度曾经停着马车、挎斗摩托、双轮车、机动车,车上的人们怀着同样的期待一拥而出,孩子们嬉闹玩耍,父亲们说说笑笑、骂骂咧咧,母亲们婆婆妈妈、一惊一乍——都是忙碌混乱幸福生活的写照。齐膝的泳装和玄妙的比基尼争奇斗艳。那些比基尼泳装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多么渴望也有那么一套。
杰克跟我保持着一定距离,多远我说不清楚。他爱冷嘲热讽,难以接近,但有时在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之间,我会偶然发现他正注视着我。眼神并非爱慕,而是不以为然。每当觉得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就长时间盯着我看,打量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了拿撒勒,这是别人告诉我的。或者,是我偶然听他们说的。在当时那种状况下,也可能没听清楚,我当时什么都听不真切。他们说的是怀俄明都有可能。
杰克有辆福特轿车,正配他的皮衣领。我们总是坐他的车,从车窗里看尽上千个爱尔兰的风景,雨刮左摇右摆,洗尽百万吨的雨水,他们在车里一路痛饮,喝尽几加仑的威士忌。我们最重要的活动是在低潮的时候赶到兔儿岛的浅滩,在寸许深的水里随波逐浪,欢呼雀跃。我们总是有朋友随行,那些追逐乐队的漂亮姑娘,斯莱戈和戈尔韦的小伙子。杰克有个叫梅的女朋友,他们都准备成亲了,但奇怪的是,我们谁都没见过她,她跟父母住在戈尔韦,家境殷实。父亲是卖保险的,这点对杰克来说很重要,她家住在戈尔韦某某别墅,这对一个斯莱戈疯人院裁缝的儿子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他们在大学里相识,她是最早上大学的那批女孩子之一,啊,我得说是最早做很多事情的女孩子之一,比如对我嗤之以鼻。这么说可能不公平,毕竟,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
那个故事也属于大海,属于这片浅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