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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已经失去了逻辑性,而且,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只会让杰克反感,他特别在乎自己的形象,最讨厌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可以想象,他那位金贵的戈尔韦姑娘是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的。杰克还算沉得住气,向我靠近过来。
枪杀一个人当然非同小可,但在那个时代,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当时,整个世界都是如此。不久之后,汤姆就追随那位将军去了西班牙,为佛朗哥而战,在枪林弹雨中大开杀戒。他们把男男女女赶到风景如画的山谷边缘,在那里执行枪决,让尸首落入万丈深渊。深渊似乎同时象征着历史和未来。在爱尔兰内战期间,我们曾经枪杀了那么多自己的同胞,硬生生将我们年轻的国度扼杀在摇篮之中。如今,西班牙人也横尸在自己家园的泥沼和废墟里,就像在爱尔兰曾发生的一样。
我说:“你看,事实上没有任何原因让我不能跟汤姆说句话。求求你,就说一句话。我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个。我又不是想……又不是想重新加入乐队。”
我说的都是我个人的想法,都是从今天的视角看待过去。当年,我还不谙世事。但是,我已经见识过枪杀,亲眼目睹。我也见识了戕害怎样从侧面席卷而来,带走无辜的生命。它就是这么阴险狡诈,而且来势汹汹。
他说:“你不会挨饿的。”
第二天早上,风和日丽。一只麻雀飞进屋里,看到我从卧室里走出来,进入空荡荡的客厅,它一开始不以为意,继而惊慌失措。我把它逼到一个角落里,双手拢住它狂野的翅膀,好像护着一颗飞翔的心。门还开着,昨晚在悲痛欲绝的状态下我连门都忘了关了。我走到房前的门廊上,举起双臂,把那只无用的灰色小鸟放飞到耀眼的阳光里。
“你说什么呀?”
与此同时,杰克·麦科纳提和冈特神父正顺着大路,向我的方向走来。
他说:“这么跟你说吧,萝珊。情况很复杂。反正浅滩岭的杂货店里已经给你开了个账户。你肯定是饿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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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那么冷若冰霜了。不知他是否回忆起过去的好时光。也许他想起来了,我一直对他很友善,一向尊重他取得的成就。平心而论,我是喜欢杰克的。我喜欢他冷面郎君的气质,以及他突发的欣喜若狂,有时他会忽然开始抖腿,跳起所谓的非洲舞。在晚会上,在完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仿佛某种巨大的莫名的欢乐突然涌上他的心头,一瞬间,他已置身于尼日利亚。我的确是喜欢他的,喜欢他质地精良的外衣,样式考究的帽子,金光闪闪的表链,还有,除了那些富家专车,杰克的轿车永远都是斯莱戈最出色的。
那个时代,神父们都认为这个崭新的国家是他们的王国。以此类推,冈特神父可能自以为这个铁皮屋就是他的,于是他径直走了进来,一言不发,拉过一张东倒西歪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杰克大步流星紧随其后。我被挤到屋子的一角,就像适才那只麻雀。但我深知,他们才不会把我捧出去,给我自由。
“你这是什么意思,杰克?”
冈特神父说:“萝珊。”
“关于这个问题,萝珊,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神父。”
“他当然想见我,杰克,他是我丈夫啊。”
他说:“我们俩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汤姆不想见你。”
“就是啊,有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