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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会刺激人,也能达到和谐。”科尼克说。他接着又说:“我忘了凡·高是一个伟大的人物,我们太熟悉他了,所以,必须用这种三维图像呈现一个全新的凡·高。你知道吗,如今的画家主要通过幻灯的颜色来学习美术,而不是油画。当今的世界是投影的世界。那边有一个集成现代美术灯箱,全都用上,舞台就会变得如梦如幻。”这些话让亚历山大听着很开心。
“亚历山大,这位是拉斐尔·费伯。圣迈克尔学院的教授。我去听过他关于马拉美的讲座。他是个诗人。”
“肯定会,”亚历山大说,“也可能‘刺激人’。这是他说的话,不是我说的。”
亚历山大介绍了坐在他旁边的马丁娜·萨瑟兰。穿着黑色连衣裙、围着白色小围裙的黑头发女服务员端来了白葡萄酒烩青口贝和牛油果、虾和烟熏鳗鱼和肉酱,他们都吃得精光。弗雷德丽卡一直想找机会跟亚历山大说自己很喜欢灯光效果。亚历山大的话不多,拉斐尔也没说什么,马丁娜侧身靠近他,在灯光照射下,黑色镂空领口内两个长满雀斑的乳房若隐若现。
“这又产生了一些有意思的难题,”科尼克说,“我想用一两个小技巧,比如用灯光突出演员,芭蕾舞剧也是这样做的。如果在舞台上打一个红色和一个白色的光点,同时舞台上有两个演员,他们分别挡住一个光点,那么,你可以想象,在粉色的背景上就会出现一个红色和白色的阴影。但是,人的眼睛会进行自我调整,将粉色的光看成白色,所以,他们会把被挡住的红色看成青色,青色是白色减去红色而形成的颜色。你可以让红色和青色的阴影在白色的背景上跳跃。我试过在灯光里加入凡·高常用的互补色,让灯光追着他和高更,或者将他的影子投射到不同的屏幕上。我们也可以用光的原色,红光和绿光,来表达人的激情,紫色和金色比较难呈现,但我已经准备好了交叉的光束。在演出过程中,灯光可以笼罩着这两只椅子周围的半个舞台,当然,灯光需要电。我们可以将所有互补色融合成一束简单的白色,也可以制造光环,还可以改变他衣服和背景的颜色,就像他画的自画像一样。你的戏里面动作很少,对话比较多,那么,我们可以让对话在光线下进行,这样会很吸引人。”
“费伯博士,您觉得这部戏怎么样?”
“太震撼了。”亚历山大发自内心地感叹,“如此黑暗,却又如此明亮。”
拉斐尔看着盘子,正忙着用刀叉切熏鱼。他急忙回答,但没有抬头。
“满意吗?”科尼克问亚历山大,“希望你能满意。我自己很满意。”
“我对凡·高不是非常了解。”他说。
我看见这个收割者在大热天里辛苦劳作,他的背影模糊,在麦田里,像中了邪似的,想尽快收割完麦子。这个情景让我想到了死亡,人性就是我们要收割的麦子,因此,你可以将收割者看作播种者的对立面。但是,在这幅画里,死亡就发生在阳光之下,太阳给世间万物铺上一层金色的外衣,所以死亡不会带来悲伤。亲爱的弟弟,我总是在作画期间给你写信,我像恶魔附身一样疯狂地工作,没有感到一丝疲倦……画中的景物全是黄色的,除了几个紫色的山头,但也有一点淡黄色和金色。我发现自己很奇怪,竟然能从病房的铁栏杆里看见画中的这个景象。
“这应该不妨碍您欣赏戏剧。您为什么不喜欢凡·高呢?”
在第三幕,花卉画面不动,但《收割者》取代了《播种者》,金色的麦浪翻滚着,代替了原来暗黄色的太阳,这是凡·高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透过防护栏看见的景象。科尼克让灯光时不时地打到栏杆上,在亮光下,收割者与我们渐行渐远,而播种者踏着阳光,大步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