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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想到了死去的安·马圭尔,跟那个荷兰牧师的妻子安娜·凡·高一样,也将一个夭折的孩子的名字给了一个新生儿,将希望寄托在新生儿身上。不过,凡·高家族特别喜欢这几个名字,西奥多勒斯、文森特,然后又是文森特、西奥多勒斯,一代又一代,不断循环。这个家族还有一个类似的特征,他们的脸型都差不多,浓眉毛,深蓝眼睛,高颧骨,大鼻孔。在19世纪70年代,英国有一家人在教堂墓地写下他们一个儿子的名字沃尔特·科尼利厄斯·布里顿,在这个墓地,他们还葬了三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一个两个月,还有几个年纪在他们之间的女儿,一个叫珍妮特,一个叫玛丽安,一个叫伊娃。
“丹尼尔还是老样子。”亚历山大说。
1976年8月,一辆载有一名爱尔兰共和军枪手(这个枪手可能已经死亡)的汽车冲上人行道,撞死了马圭尔夫人的三个孩子,八岁的乔安妮,两岁的约翰,六个星期的安德鲁,留下一个七岁的儿子马克。人们感到十分震惊,不仅因为死了这么多人,更是因为这些人遭受的都是无妄之灾。马圭尔夫人的妹妹和一个朋友一起建立了“和平人民”组织,对于他们勇敢的开端和悲伤的结局,这里便不再详述。后来,安·马圭尔去了新西兰,在那里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乔安妮,但受不了文化差异,又回去了。报纸上都称她是“和平妈妈”,其实她不怎么参与“和平人民”的活动。她向法院起诉为去世的孩子主张赔偿,也为她自己的精神损失要求赔偿,人们通过录音听到她说了几句话,其中一句是说,当时给予她的赔偿简直是“施舍”。到了开第二次听证会那天,人们发现她已经死了。丹尼尔从广播报道得知一些消息,大体是说“她喉咙上有伤口,但排除他杀”。报纸上的说法存在一些分歧,有说用树篱修剪刀的,有说用雕刻刀的,有说是电动雕刻刀,有说是自杀。至于她的自杀动机,法医的意见是“比较费解”。对偶然性颇有研究的丹尼尔觉得他看懂了一点门道。
“大家又要勒紧腰带了,好吧,我长大了,有钱了。”他们看见丹尼尔朝他们走过来。
他没有为安·马圭尔祈祷。他不是那一种牧师。他象征性地挥动他的大拳头,但颇为无力,对面若隐若现的力量强大,于是他继续工作,那是他的工作。
“大家又要勒紧腰带了,你倒有钱了。”
他跟着另外两个人进入一个阴暗的房间,那里展出低地国家的艺术。远处的墙上,修女们戴着白色燕尾帽登上灰色的楼梯。阿姆斯特丹的劳里埃格拉赫特十分昏暗,闪着微光,蒙德里安9的《夜晚》有点阴郁,天上云很多。这些他都喜欢。和文森特一样(尽管他不知道文森特是否说过),他长着“北方人的脑子”,在生理和精神上,对黑色、棕色、深浅不同的灰色以及黑暗中的白色,他的反应都很强烈。“这个国家的画家干得最漂亮的事情之一,就是黑暗中都透着光芒。”人在荷兰的文森特在信中这样说。对于画修女的画家泽维尔·梅勒里10,画册说他“创造了一种光,否定了我们对事物的直接视觉体验,那是心灵的内在光芒……”丹尼尔习惯了这种语言,这是他的精神食粮,他每天或者每周都要进食一次。他知道什么叫黑暗中的光芒,对于这种比喻性的语言,他已经不再信任,亚历山大也不喜欢这种语言,不过后者更喜欢的是准确、具体的说法。布道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比喻,也没有做过类比,他更倾向于用活生生的例子,用现实的教训来警醒新信徒。不过他喜欢荷兰人黑乎乎的画,这样的画能引起他的共鸣。
“现在我有钱了。”
他走近弗雷德丽卡。
“没错。”
“你说你有威廉的消息?”
“哦,我有我自己的特点。我理解20世纪50年代,但实在接受不了40年代的风格——垫肩、绉纱、童花头,算了吧。我觉得只有恋母情结的人才会喜欢,那是上一辈的打扮,见鬼了,我们是不是跑题了?没办法,这是我喜欢的话题。”
“一张明信片,没错。”
“别胡说。你呢?你不随大流,反而要复古吗?”
“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