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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和帮手在胸前慌乱地划着十字,咒骂这种异端思想。我们露出信心十足的微笑:我们将享有某种神圣的庇护,让我们永远不会受到疾病之苦,不会被蛇咬到,或者遭遇野兽的伏击。
“有一天,上帝会来向我们请求原谅。”
* * *
修复的工作极少。希尔维斯特勒不想破坏那些被他称为“时间的作品”的东西。他仅仅做了一件事情:在营地的入口处有一个小广场,那里的旗杆上曾悬挂着各种旗帜。我爸爸将旗杆变成了支架,用以放置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像。在耶稣的头顶,他固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欢迎,圣主上帝。”这是他的信仰:
我们无数次地发问: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远离一切,远离所有人?我爸爸回答说:
“那里谁也不许进入!”
“世界终结了,我的儿子。只剩下耶稣撒冷了。”
之后,他下令:
我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但恩东济却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妄想。他不依不饶,继续发问:
“那间房子,”我爸爸说,“由幽灵居住,由回忆管理。”
“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了吗?”
在营地的瓦砾上,我们安顿下来。我爸爸,中心的废墟;我和恩东济,住在附屋;扎卡里亚自行安置在一间旧储藏室,位于营地的后方。原先办公用的房间依旧空着。
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深吸一口气,仿佛这个答案要花费很多气力。接着,他将这口气缓缓吐出来,低声说:
在漫长旅途的终点,我们在一片围栏中早已荒芜的土地上安顿下来,栖身于猎人遗弃的营地里。四周,战争将一切夷为平地,毫无人类的踪迹,甚至连动物都很罕见。充裕的只有野生丛林,而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辟过一条道路了。
“我们是最后的几个。”
“从这一刻起,‘哪里’便不存在了。”希尔维斯特勒断言道。
维塔里希奥十分勤勉,他精心细致地照顾我们,为抚育我们而忙碌不已。但他却极力避免这种照顾演变为柔情。他是男人。而我们在成为男人的学堂里。最后仅存的几个男人。我想起,当我拥抱他时,他优雅却坚定地远离了我:
“但我们要去哪里?”我哥哥问。
“你拥抱我时,闭上眼睛了吗?”
与我们一起坐在汽车后排的,还有扎卡里亚·卡拉什,这位曾经的军人会在日常事务上帮助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爸爸,我不知道。”
“这是机械化的诺亚方舟。”他如此宣告,彼时我们还坐在那辆旧汽车上。
“你不应该这样。”
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我爸爸向前行进。他看起来有点感到恶心,也许他本以为这趟行程应该更多的在船上,而不是在公路上。
“不该闭上眼睛吗?”
事实上,我并非出生在耶稣撒冷。我是,这么说吧,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移民,那个地方没有名字、没有地理、没有历史。在我三岁那年,我妈妈刚刚去世,我爸爸便带着我和我哥哥离开了那座城市。在穿越了森林、河流与沙漠之后,他到达了一个在他看来最难以到达的地方。在这场艰苦的跋涉之中,我们与无数反方向行进的人擦身而过:他们从乡村逃向城市,从乡村的战争中逃离,在城市的悲惨中寻求庇护。人们都很好奇: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我的家庭要躲进水深火热的内陆地区?
“不该拥抱我。”
* * *
尽管保持着身体上的距离,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依然同时肩负起父母的职责,承担起现世祖先的角色。我对这种细致感到奇怪。因为这种热忱否认了他所宣扬的一切。除非在某个未知的地方仍有无尽的未来,这种付出才有意义。
耶稣撒冷并没有石制的教堂或者十字架。正是在我的沉默中,我爸爸建起了主教堂。正是在那里,他等待着上帝的回归。
“但是爸爸,你告诉我们,世界是如何消亡的呢?”
“即便他不是聋子,又有什么话能对上帝说呢?”
“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杯子品了口咖啡,接着把话说完:
“但是阿普罗希玛多舅舅……”
“但上帝是聋子。”他说。
“舅舅讲了许多故事……”
有人生孩子是为了更加接近上帝。而他自成为我的爸爸之后,便将自己变成了上帝。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便是这样说的。他接着道:那些悲伤虚伪的人,那些孤独的坏人,相信他们的悲痛能够到达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