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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尽,除夕之夜,俗云“月穷岁尽之日”,对于朗州百姓来说,这多灾多难的一年终于结束。
虽然新的一年也不见得有什么期盼,可总存一丝希望罢,故此家家户户,不论贫贱,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祖宗。到了夜晚,更准备香花等迎神供物,以祈新年之安。
而在城里大小酒楼里,虽然年岁不好,也张灯结彩,披红戴绿,更有请来说书、杂技等诸般玩意,以吸引宾客青睐。
“诸位今日欢聚一堂,酒足饭饱,可知咱湖湘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么?”随着说书先生梨花木板的一拍,瓦肆里的人群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来。
有个年轻人忍不住道:“那还用说么?还不是咱荆湖遭受了两场天劫么?”
这人话语一出,人们想起这两年来大劫难,都不禁摇头叹息,唏嘘连连。
“呵呵,我看未必。各位想必记得,去年,也就是轩辕历九六0年七月……”
说书先生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年轻人就打断他的话题道:“先生,不是我说你,朗州乃咱南朝所辖,咱们该用大行年历,你又何必提轩辕历呢?”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道:“这位兄台,你可说岔了。轩辕氏乃我们中土百姓的共同祖先,他治水患,退外敌,定疆土,为咱们中土百姓做许多大事情。咱们自不能忘记了这位老祖宗,为纪念他,自古以来,民间便用其制定年历来计算日子,沿袭俗成,不因朝代更替而变化。而自皇朝建国以来,更启用轩辕年号为国之年号,即使皇朝解体,天下一分为三,北国、南朝、大西,也不曾变更。大行年历是官历,可咱们老百姓可用不上,说书人贪方便,还得说轩辕年号啊!”
“是啊,先生说得有理。”众人皆点头称是。
说话之人禁不住面红耳赤,低下头,本想溜走。不料前来听书的人太多,他一时无法动弹,只好留下。
“诸位听官,本来小生说这些话是要被斩头,可在下憋了一肚子气,不说不痛快,只望大家听后不要放在心上,就当小生放屁而已。”
大家都说:“先生但说不妨,我们不会把这话传出去的。”
说书人点了点头,便摇头晃脑地道:“谢谢大家。我也不说闲话了,话说前年,哎呀,天像塌了一角似的,那雨水直直地倒了下来,顷刻之间,荆楚大地各处河道都注满洪流。在咱荆湖南路,湘水发难,资水癫狂,沅水肆虐,澧水宣泄,洞庭湖更是一改平时的温和,发出滔天的大水,吞食了临近一州三县。只可怜我们荆楚百姓四出避水,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呀。”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在座已有不少百姓想起当年苦状,眼泪直流。
“当时公子楼元帅还在,他也多次向南朝朝廷禀报,要求赈济难民,那知迟迟得不到答复。岳州、潭州这些大城倒还勉强支撑下去,而辰州、沅州这种穷地方,哎,大家可知么?辰溪县的那个刘知县,不是在家中活活饿死么?还有卢溪的那谭通判,在归家途中也被大水卷走,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既然连地方官员如此,老百姓困状可想而知。纵使是影响不大的邵州,衡州也由于本身地狭人穷,加上又有大量百姓逃来避水,支撑也十分困难啊!”说书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众人的心,也随着这口气变得更加沉重。
“咱们百姓等了又等,皇天开眼,赈灾的粮食终于发下来。咱们便高高兴兴地去接,哪晓得那些官老爷拿出一张大纸条,居然要我们画押。大家可知那纸条什么吗?”
“他***,是借条!是借条!”人群都哄动起来,许多人都把牙咬得直响,若然当初那官人还在场,想必就会一哄而上,将他撕烂。
那说书先生也一拍梨花木,“各位说得对,明明是赈济的粮食,居然还要我们写借条,要求我们在明年秋收之时必须偿还这些粮食。哎,真是天理不存!只是官字两个口,咱们老百姓如何争得过他?虽然不满,可家中的妻儿老小还等着这米下锅,只好在那借条上签了字,画了押。我这里还有一张呢!”
说书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张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