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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公笑道:“庆夫人是鄙国的酿酒高手,她用上等之黍煮成麋,添上几品奇花异果,再加以酒母曲蘖,酿成一种酒,人称‘庆夫人酒’,入口甘甜,厚重醇香,酒香三日不绝,十分了不起。鄙国的公子骜尝遍天下之酒,作有《酒经》,将‘庆夫人酒’列为绝品,天下之冠。”
被离听得心动,舌痒欲尝,道:“这样的酒,在下还是第一次听见。”
渠公道:“这也难怪,庆夫人酿这酒非是为了牟利。只因封少爷爱酒,她这酒是为了儿子所酿,每年只有三十壶,其中至少有二十六壶落入了封少爷的肚中,老夫家中那一壶是封少爷送的,十分来之不易。”
被离叹道:“这鲍封当真有福气!”
三人说着话,已到了渠公府大堂之侧的暖阁之中。
渠公吩咐了下人,不一会,下人端上食案,摆上了满案蔬果,食案旁各摆两个小铜鼎,鼎中热气腾腾地是煮熟的牛肉和羊肉。渠公兴冲冲提来一壶酒,远远便闻到一缕纯甜的酒香溢出,令人嗅之欲醉,口中流涎。
三人一连喝了三爵酒,这才开始说话。
被离叹道:“渠公没有骗我,这‘庆夫人酒’当真是天下第一!”
渠公笑道:“不瞒先生说,老夫颇有些家财,与封少爷交好,自然不是为了庆夫人的金贝,而是为了从封少爷手里骗点酒喝。”
被离知他说笑,笑道:“渠公好不容易骗点酒来,却入了在下口中,岂非可惜?”
列九也笑道:“本来我这家传剑法,不传外人,但每次封少爷抱了酒来,便只好教他一点剑法。如今我的剑法被他尽数学了去,幸好他还时不时送酒给我。”
被离对这封少爷极感兴趣,赞道:“有九师父这样的名师,封少爷的剑法定是高明之极了。”
列九叹道:“我的剑术比他可差远了。”
被离奇道:“他的剑术还胜过九师父?”
列九道:“封少爷神力惊人,天下少有,一口剑使动,剑上力道惊人,更兼他动手之际,不依常规,施剑之时,手脚并用,常有别出心裁之处。在下与他比剑之时,剑法被他膂力所克制,剑术连四成也发挥不出来,有时他偶一剑使出,与天外飞星,了无痕迹,是以不敌。若是他能随家父学剑,成就至少十倍于我,甚或还能超过家父。”
被离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一时无语。
渠公问道:“先生在想什么?”
被离道:“实不相瞒,在下先前与九师父说话时,次见过鲍封。在下适见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觉此子颇像在下的一个故人,此刻越想越觉相似。”
列九笑道:“若论眼力,天下间有谁比得上先生?”却见被离与渠公二人神色有异,暗暗吃惊。
渠公脸上神色不定,似带惊恐,问道:“先生所说的故人,不知是谁呢?”
被离盯着渠公,缓缓道:“伍子胥!”
渠公脸色大变,沉吟半晌,苦笑道:“天下之事,难道真的什么也瞒不过先生的这双神眼么?”
被离骇然,愣了半晌,缓缓道:“原来鲍封真的是伍相国的儿子!”
列九骇然,伍子胥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鲍封既是鲍息之弟,怎么又成了伍子胥之子?
渠公叹道:“封儿确是伍子胥之子,其真名叫伍封。”他伸手一摸下巴,竟将胡须尽扯了下来,这光秃秃的模样将列九吓了一跳。
渠公苦笑道:“老夫之所以与封儿亲厚,是因为老夫本是庆夫人身边的寺人,庆夫人和封儿本来就是老夫的主人。”
列九骇然道:“寺人?那庆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渠公道:“庆夫人就是庆公主,她是吴王僚之幼女,王子庆忌之妹。当年吴王阖闾使专诸刺杀了吴王僚,王子庆忌自然要报仇。王子在攻吴之前,自知必死,将庆公主和吴宫重宝托付给老夫,老夫之富全因有吴高重宝为本。先前九师父说封儿在剑法之中手足并施,是因他练过庆公主亲授的空手搏虎的技击之术,此技来自于王子庆忌。”
被离道:“先前在下被国高二府的从人追赶,封少爷上前去,转眼间便打倒了二十一二人,手脚快得惊人,劲力异常。”
列九瞠目道:“怪不得我觉得鲍……伍封的空手技击厉害无比,几可比得上利剑,原来是王子庆忌的绝技!世人常说,若是吴国的王子庆忌在世,我祖师爷屠龙子支离益便不一定是天下第一了。据说王子庆忌能陆地行舟、空手裂虎,非同小可!”
渠公又道:“封儿到了齐国之后,伯?合群笈闪硕??桓龃炭屠囱懊倨淠缸酉侣洌?∈?环舛?庖凰?帐稚绷耍?饪帐植?⑹翘煜律窦迹?峭?】伞F涫捣舛?募掖?慕7ㄒ布??骱Γ?皇俏樽玉阄创?讼吕矗?鼋塘饲旃?髌哒薪7ǎ?盟??舛?ご蠛蠼谈??傲贰D瞧哒薪7ㄆ狡轿奁妫?喟胧俏樽玉闩路舛?烦杉掖?7ê螅?怀鹑舜咏7ㄖ腥铣錾矸堇矗?胖涣粝缕哒小!?p
被离点头道:“怪不得伍相国从来不让人见到他的夫人,原来是王子庆忌之妹,那也是吴王夫差的姑姑了。”心道:“怪不得渠公口中对子胥兄不怎么尊敬。”
渠公慢慢将胡须粘在脸上,点了点头。
列九大奇,道:“我听说吴王僚被专诸鱼腹藏剑所刺、王子庆忌被要离断臂杀妻所害,全是伍子胥的计谋,为何庆公主反会嫁给伍子胥呢?”
渠公叹道:“伍子胥英雄无敌,庆公主几次刺杀他不成,都被伍子胥放走,后来公主便对伍子胥说:‘我若是嫁给你,你敢不敢娶我?’伍子胥叹道:‘我知道你嫁给我是想杀我,但我若不娶你,你三番五次行刺,万一有一次我未觑到时,恐怕你会被人杀害。’便与公主成亲,或是公主不忍下手,又或是日久生情,后来公主终于未能动手,反为他生下了小公子。此中详情,公主从未说过,老夫怎敢去问?”
被离叹道:“其实吴王僚和王子庆忌被杀,专诸与要离二人虽是伍相国所荐,却并非出自伍相国的计谋,专诸自献鱼肠杀人之计,那要离更是瞒着伍相国将自己的老婆杀了,还让吴王阖闾断了他一臂,投身到庆忌身边刺杀了庆忌。伍相国曾对我说,他平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并不是让阖闾收留了伯?海??窍蛭馔跬萍隽艘?搿!?p
列九神往道:“伍子胥忠孝之名,天下皆知,听你们一说,在下只恨未能一睹其风采。”
被离摇了摇头,叹道:“世人都佩服伍相国的忠孝,但伍相国却常说:‘我本是楚人,却鞭楚王之尸,几灭楚国,何以谓忠?为报父兄之仇,却杀人之父兄,何以谓孝?’常自懊恼。”
渠公叹道:“今日听先生一说,老夫才知伍子胥胸襟弘大、气度宽广,委实是人中之杰,无怪乎公主不仅嫁给了他,还为他生下儿子。”
被离道:“在下也知道伍相国曾有一子,但三年前便夭折了,原来是在齐国,这真是意想不到。”
渠公道:“吴王夫差宠信伯?海?蛟焦??拢?樽玉忝棵恐毖韵嗉觯?卸啻纬饴畈?海?虿詈筒?憾际游樽玉阄?壑兄?ぃ?坑?????钏?窍韧趵铣迹?治藿蹇冢?咳塘松焙ξ樽玉愕男乃肌!?p
被离叹道:“在下曾多次劝过伍相国隐居避祸,他却说夫差是他劝吴王阖闾立的世子,又受阖闾之托付,夫差纵算对他不仁,也不忍相弃。”
渠公道:“三年前吴鲁联军与齐军相持艾陵,夫差用伯?褐?保?晌樽玉愕狡肴敖担??杵肴酥?稚彼?N樽玉阕灾?栈崴烙诜虿钪?郑?阌肭旆蛉松桃椋??朔舛?狡牍???舛?懈陡??ⅲ??舛?荼?⑽?帧1?⑹歉鲋液裰匾逯?耍?乩淳粗匚樽玉悖?涓盖妆?劣胛樽玉闶墙嵋逍值埽??⒈闵?品舛?瞧涔侨庑值埽??⒍嗄攴讲叛盎兀?⒃谧谑壹移咨咸砩媳?庵???舛?懔粼诹吮?摇!?p
被离道:“怪不得伍相国回吴不久,便为儿子办丧事,定是为了掩伯?河敕虿畹亩?俊4撕蟛痪茫?虿罟?幻?橄喙?陨薄N橄喙?冉?雷油杏诒?遥?允怯斜厮乐?睿?液梦槭弦宦鲇晌榉獯?邢吕础!?p
渠公对被离道:“听公主说过,先生与孙武将军是伍子胥生前的好友,相术妙绝天下,明日便是新春,先生可否随老夫和九师父到伍堡去,同过佳节,也为公主和封儿一相命数?”
被离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明日……”
话未说完,忽听远处钟声敲响,声音清越,众人吃了一惊,渠公道:“这是临淄城中最大的钟,等闲不会敲它。”
便听钟声响了九声方止,被离大惊,按照周礼,钟敲九下,那是诸侯国君亡故的意思。
渠公脸色变白,叹道:“国君甍了。”
被离长叹了一声,向渠公对视一眼,他们心中都知道,国君之死,多半是田氏所为。
被离长叹了一声,道:“看来,在下明日不仅去不了伍堡,恐怕连鲁国之行也在半年之后了。这半年间众使纷纭,在下暂不会与庆公主见面,免得泄露了庆公主和公子身份。”
渠公与列九一齐点头,依照周礼,国君死了,凡在该国的士大夫不论是本国还是他国的都要去拜祭。因为从表面上看,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周王,其余的不管是诸侯还是公卿大夫,都是一国之臣,爵高者去世,爵低者去拜祭是必须的。
要离虽然离开吴国,但他终是吴国的大夫,未被吴王褫职,仍是大夫,须得拜祭齐君,直到下葬。而这国君拜祭之礼,习惯上要停椁半年,待各国使节赶来。虽然如今各国争战,未必通使,但齐国与晋、楚为一等大国,它国一般都会派使前来拜祭亡君和祝贺新君,以免得罪大国。
虽然明日是新春,但赶上了国君去世的大事,渔盐大典取消了不必说,齐国上下也不好公然过节。这恐怕是齐民最无趣的一个新春了。
本来旧君一逝,便要即立新君,但田恒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拖了五个月,眼见旧君要较入葬了,居然还未立一位新君出来。
明堂之上一片哀声,中间放着一个极大的铜椁,三棺三椁共六层一个套一个,到最外面的自然就有八九丈大小了。田恒与齐简公的弟弟公子骜、其长子公子高在铜椁旁坐着。
大堂上铺了一层布筵,两旁摆着数十张尺余高的木案,案后各有一张绵软的厚布席,被离坐在其中一席上,悄悄地用手揉着腰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终是老了,便是这三十六拜,便觉得腰骨也痛了。”幸好齐人知道每人这一坐都是大半日,是以在他们身边都放了一张几,让他们可以凭几而坐。年纪稍大的人身边,还放了一根木杖。
被离见那公子高二十一二岁,公子骜三十五六岁,与田恒一齐接待使者,心道:“日后继位为国君的,定是这二者之一。”
香烟燎绕,被离想看清这两个公子的面目,却看不太清楚。
他向殿上看去,这时正是鲁国的使节柳下惠正站起又拜下,恰好叩完了第三十六个头。
被离心道:“这些年齐鲁交恶,三年前齐国吴鲁联军在艾陵大战,想不到鲁国仍派了使者前来,多半是鲁国见吴势渐弱,有些靠不住,想再与齐国结盟。”
田恒上前扶起了柳下惠,道:“鄙君英年仙去,举国痛哀,尊使之祭,足抚齐民之痛,鄙国上下不胜感激。”
柳下惠道握着田恒的手道:“鲁国境狭民少,向来受齐之恩惠,数百年来互通婚姻,便如兄弟一般。只愿从今往后,齐鲁两国和睦相处,不再争斗。”
田恒叹道:“这正是本相所愿。”
这时有行人官上前,将柳下惠扶到对面的桌旁坐下。对面的一排长桌后,坐的全是异国使者。被离因为离吴到齐,所以被安排到齐国本国这一边坐下。
被离向柳下惠看去,看他丰神俊朗,须发极齐整洁,当真是一表人材,心道:“如此人物,怎会有柳下跖这样的兄弟呢?”
接着是楚国的使节白公胜拜祭,那白公胜生得十分清秀,面上带着傲气。
坐在被离身旁的田逆冷笑一声,小声道:“这白公胜的父亲太子建死于郑国,当日若不是伍子胥保护,携着他逃往吴国,后来得吴之助回楚,爵封白公,哪有如此风光?楚王的后人,却以楚国的大敌吴国为靠山,哼!如今既不见他伐郑为父报仇,也不见他伐吴为伍子胥报仇,恐怕是个胆小之徒吧!”
周围的齐臣听到的,都小声附和。
被离在吴之时,与这后来当上楚国白公的公子胜也熟识,心道:“当日伍相国在世,曾说这公子胜胆大狂妄,不可掌有大权,从他面相看来,此人日后必会惹祸。”
田逆问身旁一人道:“闾邱明,还有哪国的使者未到?”
那闾邱明恭恭敬敬道:“今日是先君下葬,各国使节均已到了,连周天子也派了使者来,只有秦、晋、吴、越、代五国的使者未来,想是路途太远之故。”
田逆哼了一声,道:“路途太远,哼!秦国远在西鄙,越国偏居东南,固然稍远,代国是异族胡人,都是一向不与中原各国交往,也还罢了。晋国总不会比楚国远吧?晋虽是大国,如今被智、赵、韩、魏四家分地而治,未必便胜得过我齐国多少。吴国仗着艾陵之战,侥幸获胜,便不将我齐国放在眼里,哼!”
闾邱明点头道:“左司马说得是。”
被离心道:“晋国六卿之乱,齐国助范氏、中行氏与智、赵、韩、魏四家交战,眼下范氏和中行氏已灭,晋国由智、赵、韩、魏执政,齐晋二国此刻仍在卫境之内两军相峙,既然是敌国,不派使前来也是常理。艾陵之战中,虽然说是吴国和鲁国的联军,其实打败齐人的全靠吴人,齐人在此战中十万大军几乎尽墨,损革车八百余乘,齐吴之仇结得可深了。”
这时白公胜已拜祭完毕,坐在了对面桌后,忽听殿外行人官高声报道:“吴国使者右领颜不疑(5)大人前来致祭!”
田逆勃然怒道:“吴国欺我太甚!它国派来的使者,最少也是下大夫,吴王夫差竟派个小小的领军武将为使,视我齐国无人乎?!”
众齐臣也都有怒色,连在座的其它国使者也暗暗摇头,心想这吴王办事胡涂,失礼于齐。
被离却心想:“艾陵之战后,吴王夫差不听伍相国苦劝,反将他赐死,然后领国中精锐北上黄池,与晋人争霸,却被越王勾践从后偷袭,焚姑苏之台,杀吴太子友,至使吴国开始势弱。如今吴国腹背受敌,夫差若想与齐国修好,便得派一员重臣来,如今不伦不类,只怕弄巧反拙。”
田恒却不以为意,忙道:“颜右领大驾光临,快快迎接。”
只听殿外脚步声响,一人昂然走了进来。
颜不疑虽然跟随吴王夫差十多年,却是行踪隐密,极少露面,被离在吴多年也未曾见过,忙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约二十六七岁左右年纪,身高八尺,浑身白袍,手臂比常人略长,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铜冠,往那里一站,便如高山劲松,挺拔雄壮,面白如玉,两眼如电,顾盼之间,有一种潇洒飘逸之态。
众人心中暗赞道:“好一个美男子,竟不下于鲁国的柳下惠!”
被离仔细打量这颜不疑,恰好颜不疑的眼光如电般扫了过来,目光相交,被离便觉此人如天上浮云,无法相出他的命运性格来,这是他自会相面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心中大吃了一惊。
颜不疑目光在被离身上停了停,似乎并不曾在意,但被离心中却隐隐觉得,颜不疑这一眼,已将他的身份来历看得一清二楚,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田恒似乎也对颜不疑这番摄人的气质吃了一惊,迎上前到:“久闻颜右领的大名,本相心中一直仰慕得紧,今日得见,幸如之何!”
颜不疑恭恭敬敬拱手道:“小将身份低微,何劳相爷挂齿。今日小将来拜祭贵国先君,身份颇有些不合。只因下国偏在一隅,消息不通,贵君仙逝之事,来得晚些。小将正奉吴王之命,在边境视军,吴王以千里快报命小将暂为使节,若是派其他使者前来,恐误了贵君下葬之期。”
他脸上似笑非笑,说话不卑不亢,令人心折,那些愤愤不平的齐臣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释然。其实,谁都知道颜不疑这是推脱之辞,须知自吴到齐,若是轻车速奔,也不过一二十日路程,齐君停椁数月,不可能赶不及来,不过大家见这颜不疑甚有风度,便不甚在意。
先前与田逆说话的闾邱明叹道:“久闻吴越之地,常出美女,不料还出美男。这家伙到我齐国,不知会迷倒多少齐女,不妙之极。”
田逆哼了一声,道:“呸,小白脸又有什么用?!”
田逆一众所坐之处,离殿中有四五丈远,他们这么小声说话,站在殿中,自然是无法听到,但那颜不疑的眼光却向田逆这边一扫,微微一笑,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一般,立刻便转过了头去,作悲戚之色,趋上几步,开始行拜祭大礼。
颜不疑行礼之际,闾邱明色迷迷望着颜不疑,忍不住出粗口道:“他娘的,这小子连叩拜之际,动作也与众不同,十分好看,若是……”
田逆忍不住小声笑骂道:“你这狗东西就算喜欢男宠,也不要打这小子的主意,谁知这小子是不是吴王夫差的男宠?”
闾邱明愕然道:“不会吧,吴王有西施那样的天下第一美女,又怎会喜欢男宠?”
被离见他们越来越不象话,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些家伙忒也无礼,自己的国君之葬礼上,竟会如此地不庄重,成何体统?”
颜不疑行完礼起身,又与田恒说了几句客套话,由行人官带到席上坐下,他官位虽卑,却是吴国的使者,故坐在燕国使者之后,中山、邾、莒等小国的使者之前。
虽然他身边坐的不是公卿,便是大夫,颜不疑与他们身份相差颇远,却神情自若,举止有度。
这时,田逆与闾邱明又在小声的说笑,被离心甚厌恶,却又无可奈何,正烦恼间,晋国的使者赵鞅(6)便到了。
赵鞅是晋国四大家族中的赵氏之长,与他的先祖赵盾、赵武一样,名气极大,天下皆知,如今为晋国上卿、众卿之首。他一进得大殿来,众人无不脸露尊敬之色,连田逆和闾邱明二人也不敢再说话。
田恒见晋国终是派了使者前来,心中甚喜。
不管怎么说,楚、晋、齐、秦、吴等国的疆土远远大过其它诸国,都是一等一的大国。但若论国土之大,当数楚国。虽然吴王阖闾得孙武、伍子胥之力,攻入楚国都城,几乎灭楚,幸亏楚将申包胥搬来秦军,重兴楚国,楚国的江淮之地从此尽被吴国所占,但其疆土仍有近四千里。如今晋国的疆土三千多里,虽然此时晋国虽然君权旁落,为智、赵、韩、魏四家所控制,仍是不可小视。齐国方二千里,比秦、吴两个千里之国还大,算是极大之国。
赵鞅的威望,在晋国比势力最大的智瑶还高,算得上是晋君以下的第一号人物,所封邑地近千里,比鲁、宋、卫、郑等诸国的疆土还大,相当于秦、吴之类的大国。今日赵鞅亲到齐国来,是给了齐国极大的面子,何况天下人都说齐君为田氏所杀,对田氏的名声大有影响。赵鞅前来,显是表明晋国对齐君因何而死并不在意。何况齐晋交战已久,前些时为了卫国之事又起兵戈,累得田恒派鲍息星夜赶到卫境的齐军大营,齐晋之兵对峙,势若水火,齐民为此甚是烦恼,赵鞅此来,说不定会有罢兵之意,齐臣自然是无不喜形于色。
田恒忙迎了上前,大声道:“赵老将军亲至鄙国,鄙国上下实感荣幸之至。”
赵鞅长叹了一声,道:“贵国国君英年而甍,鄙国上下无不可惜。本卿久慕齐地景致,常有赴齐一游之念。不料首次赴齐,却是为贵君行下葬之祭。”说完,摇了摇头,便上前施礼。
施完了礼,赵鞅站起身来,想是年纪高大,拜了这三十六拜,体力不支,竟打了个趔趄,田恒眼明手快,一把搀住,道:“老将军小心!”
赵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年纪老了,身子骨也不中用了。”
行人官上前,扶着赵鞅在席间第一张桌后坐下。
眼见吉时将至,田恒心想:“该来的都来了,没有来的,多半是未派使者。”正要说话,便听殿外行人官大声道:“越国使臣大夫范蠡到!”
被离心中一惊,他知道这范蠡是越国第一智士,据说有鬼神不测之机,越国被夫差攻下之后,几乎灭国,幸亏这范蠡智谋如海,派大夫文种在伯?捍Υ笮谢呗福?攀乖焦?靡源媪簦?直T酵豕醇?槐环虿钌焙Γ?古愎醇?谖馕???辏?樽玉闼涠喾缴璺ǎ??惫醇?猿?蠡迹?急环扼换さ弥苋?H缃裨酵豕醇?孕匠⒌ǎ?盗芳妆??ツ瓿朔虿钤诨瞥赜虢???耸保?骄?ト胛夤??で?比耄?钡轿夤?汲侵?拢???佑岩脖磺茏陨保?潞笤饺送吮?毓??焦?尤话踩晃奘拢?际欠扼坏募颇彼?痢?p
这时,范蠡走进殿来。
只见他三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瘦长,长须过腹,一身布衣,十分简朴,若非他头上戴着高冠,定会被误认为街上布衣,又怎知这是越王勾践手下的第一谋士?
田恒走上几步,拱手道:“范大夫远来幸苦。”虽只说了七个字,语中却充满敬意,不下于适才与赵鞅的说话。
范蠡也拱手施礼,道:“田相请恕罪,小国使者来得晚了,只因在下坐海船而来,途遇风暴,耽误得久了,幸好未误吉时。”
这时,颜不疑在席上冷哼了一声。
范蠡看了一眼,忙道:“原来是颜右领,幸会幸会。”
颜不疑又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田逆摇头道:“这范蠡是越臣之首,却是个卑谦之人,难成大器。”
闾邱明也笑道:“听说是他献计,将天下第一美女送给了夫差,才护得越国周全,便宜了夫差。”
田逆不屑道:“堂堂一国,竟靠美女而存活,越人祖先在九泉之下,恐怕羞也羞死了。”
闾邱明失笑道:“既在九泉之下,那是已经死了,再若羞死,又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