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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瑶在咖啡馆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窗外的街面渐渐冷清,天色暗淡下来,咖啡馆里的灯突然亮如白昼,里外空间像颠倒了似的。她醒觉过来,又一天即将过去,而她仍旧一无所获。
何锐逻辑分明地问:“可花生怪为什么要救他呢?他爱吃花生,不应该是花生的天敌吗?”
他整日整夜陪着凌瑶,帮她度过最难受的时期,凌瑶终于完全接纳他,像依恋爷爷奶奶那样依恋他,从此以后,他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凌瑶解释道:“你不能这么理解,正因为有他这样爱吃花生的人,花生才会被广泛种植,花生这个物种才得以繁殖延续,所以他是花生界的功臣,理应受到花生怪的保护。”
周彦把她搂在怀里,很用力,“你还有我,还有我。”
“你的想法真奇葩,不过既然是你的小说,当然你说了算——后来呢?社恐男生是不是很感激花生怪?”
爷爷在奶奶过世三年后终于也走了,凌瑶伤心得不能自已,“以后我没有亲人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没有,他吓坏了,因为花生怪长得很丑,你见过花生壳吧,花生怪的皮肤和花生壳一样粗糙,如果有张这样的脸伸到你面前……”
相恋一年后,凌瑶带周彦回家见爷爷,那是爷爷在世的最后一个年份,爷爷很高兴,说周彦是个有家教的好孩子,凌瑶和他在一起自己很放心,又把周彦叫来,郑重地将凌瑶托付给他。
凌瑶阴森森凑近何锐,何锐往后躲了躲,看到小姨脸上得逞的笑,立刻止步,“你写的不会是恐怖小说吧?我不喜欢恐怖小说的。”
周彦说:“我希望将来你和别人聊天,说的不再是你爷爷,而是我。”
“不是啊!”凌瑶立刻恢复慈眉善目,“这是一个关于追寻的故事。”
凌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个不停,也许是第一次约会有点紧张,周彦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笑容或深或浅,却从未断过。凌瑶终于不好意思了,停下来问他笑什么。
“追寻什么?”
“我爷爷是老文青,从小我就爱黏着他,他耐心可好了,不像奶奶,忙起来会嫌小孩子烦——瘟囡!再不走我一脚踩死你!哈哈!我奶奶凶不凶?爷爷带我去听戏,听苏州评弹,还有去小公园看人下棋,啊,他下象棋可厉害了,别人对着僵局冥思苦想,他出手把哪个子儿推一格就柳暗花明了!不过不能老这么干,会惹人厌的,爷爷说做人要有分寸,懂见好就收……爷爷最爱听京剧,我上班后发的头一个月工资就给他买了个CD机,还有马连良的唱片……”
这个问题让凌瑶认真思索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给小说作提炼总结。
她和周彦第一次正式约会也是在咖啡馆,她给他讲家里的事,讲的最多的是爷爷。
“男主活不下去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他觉得他一无所有了。花生怪就交给他一个任务,只要他完成任务,作为回报,他就能得到生命意义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如果她能从汹涌的人潮中捕捉到周彦的身影,是否意味着她的生活将重新注入水源?
这样的解释让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感到费解,他只追问具体的部分,“是什么任务啊,让他去寻宝吗?”
凌瑶也曾是类似场景里的一员,现在她脱离出来,独坐暗处,却依然看见了自己,还有过去时光的清晰样貌,一条湍急的溪流在她身边流淌过去,而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流淌下去,不可能出现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