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第3/5页)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阿玛莉娅在门口碰上了卡尔洛塔,卡尔洛塔正出门去买面包。你怎么了?你到哪儿去了?你干什么去了?我留在利蒙希约我姨妈家过夜了,可怜的姨妈病了。太太生气了?二人一起向面包店走去。太太根本没发现,她昨晚一夜没睡,听了一夜关于阿雷基帕的新闻。阿玛莉娅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卡尔洛塔激动地说:阿雷基帕闹革命了,你不知道吗?太太紧张极了,把我们俩也闹得心神不安。卡尔洛塔和希牡拉躲在储藏室里听电台广播,也一直听到两点。疯子,阿雷基帕到底出了什么事?罢工、罢课,出了乱子,还死了人,现在又要求把先生赶出政府。要赶堂卡约?是的,太太打电话找遍了各个地方就是找不到。太太骂了一晚上粗话,给凯妲小姐也打了一晚上电话。面包店的老板对她俩说:还是多买一倍吧,革命来了,我明天就不开门了。二人嘀嘀咕咕地走出了面包店,卡尔洛塔,会发生什么事呢?为什么要把先生赶出政府?昨夜太太发火时说因为先生太老实了。蓦地,卡尔洛塔抓住阿玛莉娅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我不信你姨妈病了,你跟男人在一起了,从你脸上我就看出来了。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傻瓜,我姨妈是生病了嘛。阿玛莉娅严肃地看着卡尔洛塔,可是内心感到一阵骚动,一股幸福的热浪。二人走进家门,只见希牡拉满面焦虑地正在大厅里听收音机。阿玛莉娅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洗了个淋浴。但愿太太什么也别问我。当她上楼给太太送早点的时候,在楼梯上就听到了钟表无线电那秒针的响声和播音员的声音。太太已坐在床上吸烟,没理会她的问安。电台说道:对在阿雷基帕散布混乱、挑动颠覆活动的人,政府表现了极大的耐心,工人应该复工,学生应该复课。阿玛莉娅的目光同太太的相遇了,后者仿佛刚刚发现她似的。报纸呢?快去买,傻瓜。是,我这就去。阿玛莉娅跑出卧室,心里很高兴,太太根本没发觉。她找希牡拉要了钱就向街角报亭走去。一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太太的脸都白了。太太一看到阿玛莉娅进来,马上跳下床,一把抓过报纸开始翻阅起来。到了厨房,阿玛莉娅问希牡拉:你认为革命会成功吗?会不会把奥德里亚赶下台?希牡拉耸耸肩:他们要赶下台的是先生,所有的人都恨他。片刻后,她们听到太太下楼来了。阿玛莉娅和卡尔洛塔躲到储藏室后面,只听到:喂,凯妲吗?报上没什么新的东西,我一夜没合眼。她们看到太太把《新闻报》摔在地上:那些婊子养的也要求卡约辞职,几年来一直拍他的马屁,可现在都想推翻他了,凯妲。太太又喊又骂,阿玛莉娅和卡尔洛塔互相使着眼色。没有,凯妲,卡约既没回家也没打电话来,可怜的卡约大概忙着处理乱子,没准儿已经到阿雷基帕去了呢,唉,最好给那些人吃子弹,索性让他们干不成蠢事,凯妲。
“你说谎,参议员,”凯妲递给他一杯威士忌说道,“其实是怕被老婆卡住脖子。”
鲁多维柯顶替伊诺斯特罗萨之后,我的日子就好过些了。您问为什么?伊诺斯特罗萨令人感到无聊,鲁多维柯真是个好人。给堂卡约当司机最糟的还不是必须为洛萨诺先生干些额外的工作,也不是没有固定的时间,不知他何时出何时归,而是熬夜难受。老爷,每次把他送到圣米格尔街,有时就得从夜里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这种一夜不睡坐等到天亮的滋味真难受,老爷。鲁多维柯第一天上工我就对他说:你就要懂得无聊是什么滋味了。鲁多维柯望着那幢房子:贝尔穆德斯先生是不是在这里幽会,在这里睡女人?我说日子好过了些,是因为我们可以跟鲁多维柯聊天,可是跟伊诺斯特罗萨就不行了,他总是像个干尸一样蜷缩在车子里呼呼大睡。我和鲁多维柯坐在房子的花园墙头上,从墙头,鲁多维柯可以监视整个街道,以防万一。平时我们看着堂卡约走进房子,听着里面的谈话声,鲁多维柯就琢摸着房子里发生的事逗我开心:他们大概在喝酒。楼上的灯亮了他就说:狂欢开始了。有时街角的警察也凑过来,我们四个就一面吸烟一面聊天。有一段时间里,有个警察是安卡什人,会唱歌,声音好极了,老爷,《漂亮的洋娃娃》是他的拿手好戏。我们对他说:你还是改行吧,还等什么?到了差不多半夜时分,我们感到厌倦了,恼火了,时间过得很慢。只有鲁多维柯一个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这个人脑子里净是脏东西,总是跟我讲伊波利托干的那些骚事,而实际上最骚的还是他自己。他总是指着阳台:堂卡约在上面正在水里美美地洗澡呢。要么就嘬着嘴唇:我一闭眼就都看到了……不一而足。就这样一直到……对不起,老爷,一直到我们四个都起了去妓院的强烈愿望。他议论起太太来,简直像发了疯:今天早晨我,一个人送堂卡约回来的时候看到太太了,黑家伙。这当然是他编造出来的。黑家伙,太太只穿着睡袍,好像是轻纱做的,粉红色的,还透明呢,脚下拖着中国样式的拖鞋。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你只要看她一眼就非昏倒不可,再看一眼你就能昏而复醒,第三眼你就非死不可了,可第四眼你又能死而复苏了。老爷,这个人很会讲笑话,是个大好人。所谓太太当然就是奥登希娅太太喽,老爷。
参议员兰达:为我身旁的两个宝贝的健康,也为您的健康干杯,堂卡约。他喝了一口,咂咂嘴巴放声大笑起来。
他钻进浴缸躺下,只露出脑袋,一动不动,直到水开始冷了下来。他擦上肥皂,然后在莲蓬头下用冷水冲洗起来。接着梳了梳头发,光着身子回到了卧室。鳄鱼的脊背上有干净的衬衣、内衣和袜子。他一面慢慢地穿着,一面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烟雾在烟灰缸上缭绕盘旋。最后他走到书房给洛萨诺、总统府和恰柯拉卡约的住处打了电话。这时凯妲已到达,她身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胸部开口很低,头上绾了一个髻,使她显得岁数大了点。奥登希娅正同她坐着,二人手中都拿着威士忌酒杯,还放了唱片。
“我是个自由人,不能忍受婚姻的枷锁。”兰达高声说道,“我曾对她说:亲爱的,我爱你,可我要保持寻欢作乐的自由。归根结底,这是最重要的。她表示理解,所以结婚三十年来她从不追究我,也不吃醋,堂卡约。”
“等洗完澡再说吧,劳驾把新洗的衣服给我拿出来。”
“因此你就任意利用这个自由,”奥登希娅说道,“最近又搞上什么女人了?说说看,参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