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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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蒂蒂,大名鼎鼎的卡丽是怎样的人?”圣地亚哥说道。
“在女孩子面前别说脏话。”奇斯帕斯说道。
“平平常常,”蒂蒂说道,“是个中产阶级姑娘,不爱讲话。”
“蜜月期间你会忙得没时间参观。”圣地亚哥说道。
“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们之间很能互相理解。”奇斯帕斯说道,“找一天我给你介绍介绍,超级学者。这几次我本来也想把她带来,可是……我也说不清,反正你总是用你那怪想法给大家出难题。”
“我倒是很想结婚,可现在有困难,工作太多。”奇斯帕斯吹着杯上的泡沫说道,“贝尔穆德斯逼得我们几乎破了产,事情刚刚开始有所恢复,我们不能丢下老头子一个人不管。我有好几年没休假了,我想旅游一次,去度蜜月的时候好好补偿一下。我起码要跑他五个国家。”
“她知道我不住在家里吗?”圣地亚哥说道,“你都跟她讲了些什么?”
侍者走近汽车,把托盘放在车窗上,奇斯帕斯把可口可乐递给蒂蒂,他和圣地亚哥拿了啤酒。
“我告诉她你是个半疯,”奇斯帕斯说道,“说你跟老头子闹翻了,搬出去住了。我没告诉她我和蒂蒂经常跟你会面的事,怕她在家里说漏嘴。”
“你呢,奇斯帕斯?你什么时候结婚?”圣地亚哥说道。
“你总是打听我们的情况,却从不谈谈自己。”蒂蒂说道,“这可不行。”
奥登希娅第一个先上来,无声无息地上来。他看到她的倩影在门槛中像火焰似的摇摆着,接着就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落地灯。他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了黑色的床罩,梳妆台上的镜子里也出现了那条鳄鱼卷曲的尾巴。他听到奥登希娅仿佛说了些什么,但听不清。还算好,还算不错。她向他走来,努力保持着平衡,在走入他所在的角落阴影中的时候,她那迷惘的神色、娇憨的表情消失了。他以一种极难听清、充满希望的声音问道:那疯女人呢?那疯女人走掉了?奥登希娅没有回答,只见她身影一扭就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床前,轻轻地倒在床上。一丝半明半暗的光线照射在她身上,他看到她抬起纤手向门口了指指。他朝门口看去,凯妲早就悄没声息地上来了。凯妲身材颀长,体态丰满,褐红色的头发,姿态撩人。这时他又听奥登希娅说道:他不需要我,凯妲,他需要你,他把我甩了,他一个劲儿地光是问你。他想:这两个女人要是哑巴该有多好呀,我毅然抓起剪刀,不出声地一剪,“嘎”的一声,两个舌头就掉在地上了,掉在我的脚下,像两个又扁又红的小动物在挣扎,染红了地毯。他躲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笑了。凯妲仍然伫立在门槛那儿,仿佛在等待命令,听了奥登希娅的话也笑了:亲爱的,我可不需要这个臭卡约,他不是要走吗?怎么不走了?还是让他走吧,我们不需要他。他无限伤心地想:她并没有喝醉,可她讲话就像一个平庸的演员,开始失去了记忆力,台词背得很慢,生怕忘掉了自己的角色。请进,埃莱迪亚太太,他喃喃说道,一种不可名状的失意感、无名之火使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他看到凯妲走了进来,装作娇慵慵的样子走着。他又听到了奥登希娅的声音:凯妲,你听见他的话了吧?你认识那个叫埃莱迪亚的女人吗?这时凯妲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但并没有朝他那个角落看,他叹了一口气。我们不需要他,亲爱的,让他到那个女人那儿去吧。他为什么要扭捏作态?她为什么要说话?“嘎”的一剪刀。他的眼光从床上转到壁橱的镜子上,又转到墙上的镜子上,最后回到了床上,但面孔并没有转动。他感到身子发僵,神经紧张,如坐针毡。两个女人一面互相抚摸,一面互相脱衣服。但她们太激动了,动作很不准确,她们的拥抱不是太快就是太慢,要不就是太紧。两张小嘴互相疯狂地咬着,太热烈了。他说,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要杀死你们了。两个女人听了并没有笑,她们拥抱着躺下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脱光,一言不发地互相吻着。他感到自己的火气消了,双手汗津津的,感到嘴里的唾液发苦。这时,两个女人平静了下来,反映在梳妆台的镜子里,一只手覆在乳罩的挂钩上,几个指头在花边下扯动,一个膝盖顶在一双大腿中间。他双肘支撑在椅子的把手上,紧张地期待着。她们没有笑他,是的,她们把他忘记了,根本不朝他那角落看一眼,他咽了一口唾沫。她们好像又醒了,又动了起来。为了看清每一个肉体,他的眼光飞快地从一面镜子移到另一面镜子上,又移到床上。两个肉体敏捷熟练地把背带上的扣子解开了,把袜子卷了起来,褪掉了内裤,她们互相脱着,仍然一言不发。衣物一件一件地落到了地毯上。他感到一阵不耐烦,一阵热浪冲向他所在的角落。他看到奥登希娅那双粉腿挣脱凯妲的大腿,跷了起来,又压在凯妲的大腿上,他看到二人的皮肤越来越亮,他也闻到有一种气味。他的鼻翼张得大大的,感到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吃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脓味和腐肉味。这时他听到一个响声,睁眼一看,原来凯妲已经仰躺下来,奥登希娅看起来显得那么白嫩、娇小。他用手解开自己的衬衣,扯下背心,脱下长裤,用力抽出皮带。他既不想也不看,眼睛盯着卧室尽头处,举着皮带向床前走去。但他只击了一下,因为两个女人抬起头来,用手抓住皮带拉扯了几下,把他拖了过去。他听到她们骂了一声粗话,也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他极力想把反抗自己的两个肉体分开,他感到自己被两个女人推着、压着,浑身是汗,一阵头昏,一阵窒息,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片刻后,他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挨了一击,失去了力量。他静止不动了,深深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他侧身离开了两个女人。他感到一阵恶心的烦闷,他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模模糊糊感到两个女人又娇喘吁吁地摇摆起来。他终于起来了,晕晕乎乎、头也不回地向浴室走去:我要多睡一会儿。
“他想装得神秘些,可你蒙不了我,超级学者。”奇斯帕斯说道,“你不愿谈就拉倒,我什么也不会问你。”
阿玛莉娅回到家,卡尔洛塔迎了上来,惊呆地说:先生不是部长了,电台正在广播,换上了个军人代替他。啊!是吗?阿玛莉娅装作不知道,把面包放在面包盘里:太太呢?太太可恼火呢,我妈妈刚刚给她送报纸上去,太太满嘴粗话,连这儿都听见了。阿玛莉娅把咖啡壶、橘子汁和烤面包给太太端上去,在楼梯上只听得钟表收音机的滴嗒声。太太衣服还没穿好,报纸摊在乱糟糟的床上,她也不回答阿玛莉娅的问安就恶声恶气地命令她倒一杯不加糖的浓咖啡。阿玛莉娅把咖啡递给她,太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托盘上。阿玛莉娅跟在她的身后从壁橱到浴室,又到梳妆台前,服侍她一面穿衣服一面喝咖啡。她看见太太的手在发抖,眉毛也扭歪了,她自己也抖了起来。她听到太太说,这些没良心的,要不是卡约,奥德里亚和那些强盗早就让人耍了,我倒要看看现在没有卡约了,这些无耻小人怎么办。唇膏从她手上滑落下来,咖啡打翻了两次:没有卡约,他们一个也维持不下去。太太还没化完妆就走出了卧室,要了一辆出租汽车。等车的时候,她紧咬着嘴唇,不时地骂一两句粗话。太太刚走,希牡拉就打开了收音机,三人听了整整一天。电台讲到了军人内阁、新部长的生平,但没有一家电台提到先生。到了晚上,国家电台说阿雷基帕的罢工结束了,明天中学、大学就可以复课,商店就可以开门。阿玛莉娅想起了安布罗修的那位朋友,他不就是去阿雷基帕了吗?没准被人打死了。希牡拉和卡尔洛塔在议论各种消息,阿玛莉娅只是在旁听着,不时地出神,原来她在想安布罗修:他怕我出事,来看我。卡尔洛塔说:先生现在不在政府里干事了,没准要搬到这儿来住呢。希牡拉:那我们就要倒霉了。阿玛莉娅在想:如果他被人打死了,安布罗修就可以把那间房子租下来两个人共住,这没什么不好吧?这可不好,这不是乘人之危吗?太太很晚才回来,是同凯妲小姐和露西小姐一起来的。她们在客厅里坐下,希牡拉在准备晚餐,阿玛莉娅听着两位小姐安慰太太:他们把卡约弄出政府是为了平息罢工,他仍然会在家里发号施令,卡约是个强有力的人物,奥德里亚欠他不少人情。太太一面踱来踱去一面说:可他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两位小姐:他也许会议很多,讨论来讨论去的,他会给你打电话的。三个人一个劲儿地喝着威士忌,坐到桌上就餐的时候又开怀大笑,开起玩笑来了。大约午夜时分,露西小姐一个人走了。
“我可是好奇得要死。”蒂蒂说道,“喂,超级学者,讲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