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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努埃尔·阿方索大声说道,带着一种戏剧性的口气:“‘智囊’,我要对你说的话得让你吓一大跳。每当我看到一个美人、一个真正漂亮的妞、一个让你回头留连张望的姑娘时,我不是想到我自己,而是想到元首。对,首先是元首!元首是不是喜欢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是不是愿意和她做爱呢?这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对元首说过。但是,他知道。他知道我事事把他摆在第一位,包括美人。阿古斯丁,请记住:我也很喜欢女人。你别以为我是在牺牲自己,把美人首先让给元首是出于献媚,是为了获得赏赐和领取好处。卑鄙小人才会这么认为,蠢猪才会这么认为。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这是出于热爱元首,同情元首,孝顺元首!‘智囊’,你是可以理解这个意思的。你和我都知道元首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从黎明一直工作到深夜,一周七天,天天如此,一年十二个月,月月如此。他从来没有休息过啊!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每时每刻都在为三百万多米尼加人生死攸关的大事做决定。为了我们可以立足于二十世纪的民族之林啊!他得随时小心那些不满现状的人、那些庸庸碌碌的百姓、那许许多多底层人士忘恩负义的行动。一个这样的伟人难道还不应该时不时地放松一下吗?难道还不能与一个美人享受几分钟吗?阿古斯丁,就算是生活对他的一点点补偿吧!因此,对于那些毒蛇说我的坏话——‘给元首拉皮条’,我感到自豪!我引以为荣,‘智囊’!”

“那天晚上我向圣母许了愿:如果圣母帮助我爸爸摆脱了困境,那我就……你们猜猜我会怎么样?”

他把没有威士忌的杯子送到嘴边,吞进一小块冰。他好久没有说话,而是集中精力吸吮冰块。长时间的独白让他感到疲惫。卡布拉尔观察着他,也不说话,一面抚摸着斟满威士忌的酒杯。

玛诺拉截住了妈妈的问话:“妈妈,别打断我表姐的话。你讲,你讲!”

卡布拉尔道歉说:“瓶子里的酒喝完了。我只有这么一瓶。你喝我的吧。我不能再喝了。”

“你难道不希望曼努埃尔·阿方索出面活动一下吗?”阿德利娜姑姑困惑地高声问道,“再说,阿古斯丁也应该来跟我和阿尼巴尔讲一讲啊!”

大使点点头,把空杯子递了过去。参议员卡布拉尔把自己的酒全部倒给了他。

“他已经跟特鲁希略谈过了。他是直接从拉德哈麦斯别墅到家里来报告情况的。爸爸简直没法相信。他反复地说,这是唯一没有不理睬他的人,这是唯一给他帮助的人。”

“曼努埃尔,你说的话让我很感动,”他低声说,“我并不惊讶。你对元首的感情、你对元首的钦佩、对他的感激,也是我长期以来的感觉。所以今天的处境让我感到非常难过。”

“我得和你爸爸谈谈,”曼努埃尔说着向室内迈进一步,“你长得可真美!你会让多少颗心为你憔悴啊!阿古斯丁在家吗?去叫他出来。”

大使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说话好像含着东西一样,看上去像个弱智者。他对我特别亲热。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渣就是曼努埃尔·阿方索。”

“‘智囊’,问题会解决的。我再和元首谈谈。有些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我向他解释吧。我不会对他说这是我的主意,而说是你的主意。是阿古斯丁·卡布拉尔的主动建议。一个经受了种种考验的忠诚战士的建议,他甚至在身处逆境、受到屈辱时还想念着伟大领袖!你已经很了解元首了。他喜欢忠诚的表示:忠不忠看行动!他是有一把年纪了,也可能有健康不适的时候。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拒绝过爱情的挑战。我来安排一切,绝对小心谨慎。你用不着担心。你会官复原职的。那些不理睬你的人很快就会在这个大门口排长队的。好了,我得走了。谢谢你的威士忌。在我家里,他们一滴酒也不让我沾。让我这个可怜的喉咙体验一下这种微微发热、微微发苦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再见,‘智囊’。别再着急了!让我来办吧!你应该做好乌拉尼娅的工作。用不着对她讲细节。没有必要。那由元首来办。你想象不到元首在这种情况下是多么细心、温柔、体贴。元首会让你女儿幸福的,会给她许多好处,会保证她有个好前途的。他一向如此。何况对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呢!”

“你是乌拉尼娅?阿古斯丁的女儿?姑娘,你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啊!你还吃奶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过来!亲亲我!”

大使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轻轻拉门,轻轻关门,走了。阿古斯丁·卡布拉尔坐在沙发上,手里依然举着空杯子,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他知道大使走了。他觉得浑身瘫软无力,完全丧失了意志。他永远也不会有力气站起来了,永远也不会有力气上楼了,不会脱衣,不会洗澡,不会刷牙,不会上床,不会熄灯。

阿德利娜姑姑、两个表妹和表外甥女都在静静地听她诉说,不时地交换一下眼色。甚至连鹦鹉参孙似乎也发生了兴趣,因为它好久没有吵闹了。

“你是不是故意说曼努埃尔·阿方索建议你爸爸……你爸爸……”阿德利娜姑姑说不下去了,怒火堵住了她的喉咙,她找不到和缓一些、可以说出口的词语来表达心里的意思。为了把话说完,她对鹦鹉参孙挥舞着拳头:“闭嘴!臭鸟!”可是鹦鹉根本就没张嘴。

乌拉尼娅说道:“我一直把他想象成好莱坞演员,比如,蒂隆·鲍华 或者埃罗尔·弗林 。可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他的时候,真是大失所望。简直判若两人。据说切除了半个喉咙。结果什么都像,就是不像花花公子。”

乌拉尼娅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对您讲的是事实。您要是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我回去了。”

“曼努埃尔,我全天都在家里,”卡布拉尔用力握着曼努埃尔的手说道,“别忘了告诉元首:为了重新赢得他的信任,我准备做任何事情。”

阿德利娜姑姑张张嘴,可是没有说出话来。

卡布拉尔站了起来,非常激动。多米尼加共和国毕竟还有正直的人。

再说,乌拉尼娅也并不了解爸爸和曼努埃尔·阿方索那天晚上谈话的细节。那天晚上是参议员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上楼睡觉。他就穿着衣服在客厅里睡着了,脚下是空瓶子和空酒杯。第二天早晨,乌拉尼娅下楼来吃早餐准备上学的时候,看到这情景着实吓了一大跳。爸爸不是酒鬼,恰恰相反,他总是批评那些纵酒狂欢的人。他喝醉了是因为绝望,是因为被迫害,是因为被审查,是因为被罢官,是因为银行账号被冻结,是因为他从来就没干过的一些事情。乌拉尼娅啜泣起来,拥抱着躺在沙发上的父亲。他睁开眼时看到了女儿在身旁哭泣,便不断地亲吻着她说:“宝贝,别哭!咱们会好起来的。你瞧着:咱们倒不了的!”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陪着女儿去吃早饭。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告诉她:到了学校什么都不要说。他注视着女儿,样子有点怪异。

“‘智囊’,我知道你的感觉,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在我和元首友好交往的二十年里,我也发生过一两次这样的事情。没有严重到你这种程度,但是,也有过对我的疏远,有过我不能解释的冷淡态度。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感到的不安和孤独,以及丢了魂一样的感觉。但是,一切都澄清了,元首又恢复了对我的信任。阿古斯丁,一定是哪个嫉妒你才能的家伙搞的鬼。不过,你是知道的,元首是个讲公道的人。我说话算数,今天下午我跟他谈谈。”

乌拉尼娅想象着说:“他大概犹豫不决,绞尽了脑汁,可能想到了政治避难,但他绝对不可能进任何一个使馆。自从国际制裁开始以后,就没有了拉丁美洲的外交使团。特工们在留下的使馆门前值班巡逻。他肯定度过了可怕的一天,不断地与种种顾虑斗争。那天下午,我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他停了下来,因为又一次的痛苦扭曲着他受难的面孔。片刻后,他有了反应,脸色沉重起来。他颇有哲理地说道:

阿德利娜姑姑没有抗议。她只是从深陷的眼窝里注视着乌拉尼娅,眼神里既有责备,又有恐惧,更有怀疑,尽管她做了努力,将怀疑的神气渐渐收敛。玛诺拉松开了发卷上的一缕头发。卢辛达和玛丽亚内拉都呆如塑像。

“一阵阵像鞭子抽打一样的疼痛,”大使抱歉地说,“然后就好了。我希望医生告诉我实话。他们总是说发现得很及时,有百分之九十成功的保证。干吗要对我撒谎呢?美国人是非常坦率的啊,他们不像我们这样一肚子心眼,不会把坏事说得好一些。”

卡布拉尔已经洗过澡,如同往常一样穿戴得干净整齐,脸上没有留下一夜不安的痕迹。但实际上他一天没有吃东西,心中的犹豫不决和痛苦反映在惨白的脸色上、黑色的眼圈和闪烁不定的目光里。

曼努埃尔·阿方索又一次拍拍参议员的膝盖。这所住宅位于名叫深河的新居民区,房子很大,外面是个大公园,里面装修得趣味高雅。元首有种本领:识人善任,他能准确地发觉别人身上的潜能——这让阿古斯丁·卡布拉尔总是惊讶不已。元首早就看准了这个男模特的能力。曼努埃尔·阿方索有能力在外交界自如地斡旋一切,因为他让人感到可亲又善于交际,能够为多米尼加政府捞到好处。果然,他的每次外交任务都达到了目的,尤其是最近这一次在华盛顿,这正是特鲁希略政府处于最困难的时期:多米尼加这个美国历届政府宠爱的孩子,已经成为四处捣乱的绊脚石,因而受到了美国报界和国会议员的攻击。大使突然捂住了嘴巴,露出痛苦的表情。

“爸爸,您不舒服吗?您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啊?”

曼努埃尔让参议员把话说完,一直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点点头,参议员感到沮丧或者由于痛苦和焦虑而说不出话时,他就耐心等待。卡布拉尔把十天前“公众论坛”上出现第一封信后发生的一切、他的言行和想法都讲了出来。他做到了倾诉衷肠,因为看重曼努埃尔的人品,这是他倒霉以来第一个同情他的人。他把一生中的许多隐私细节都说了出来,二十年前他就把青春献给了多米尼加历史上这个最重要的人物了。拒绝倾听一个为之服务了二三十年的人讲话,这难道公平吗?如果他犯了错误,他准备认账,他愿意反省。如果有错,他准备付出代价。可是,元首至少得给他五分钟说话的时间吧!

“乌拉尼娅,咱们得谈谈。来,到你房间去吧。我不想让用人听见谈话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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