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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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后,我得知了彼得罗·卡玛乔的寓所。胡利娅姨妈在我编完最后一份新闻稿的时候来找我,她想看梅特罗影院放映的一部影片,里面有一对赫赫有名的浪漫派演员:格林·卡松和瓦尔代·彼特甘。半夜时分,我们穿过圣马丁广场去乘公共汽车,这时我看到彼得罗·卡玛乔从中央电台走出来。我刚把他指给胡利娅姨妈看,她就要我给她介绍。我们向彼得罗·卡玛乔走过去,而她一听说是她的同胞,显得非常亲热。
“你感到好笑,我们也感到好笑,”小赫纳罗说,啃着指甲,“可是今天来了个律师,我们不再笑了。如果大使馆向政府提出抗议,他们可能要撤掉我们的广播剧,罚款,关闭电台。请你去求求情,吓唬吓唬他,别让他写阿根廷人了。”
“我非常崇拜您,”胡利娅姨妈对他说,为了使他更加高兴,她撒谎说,“在玻利维亚,我就一直不放过您的广播剧。”
问题的症结是阿根廷大使寄给中央电台的一封信,语言恶毒,抗议广播小说(外交官称它们为系列化的连播戏剧故事)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对萨米恩托和圣马丁的祖国的诽谤、敌视和精神狂般的谰言。大使列举了几个例子说,这些例子并非特意搜集来的,而是使馆人员在这类广播节目中偶然听到的。一个节目中说布宜诺斯艾利斯人众所周知的品行端正只不过是一种神话,因为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搞同性恋(特别是被动的同性恋)。一个节目中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如此邪恶的家庭里,由于饥饿,把无用的人——老人和病号——杀死以减轻负担。另一个节目中说,阿根廷之所以出口奶牛是因为那里的家庭真正喜欢食用的是马肉。还有一个节目中说阿根廷开展广泛的足球活动,由于这种活动,特别是用头顶球,损害了国民的生殖能力,因而在黄褐色的河流两岸出生了大量的痴呆症患者、发育畸形者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克汀病患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家里——“那里居住着世界各国的人”,大使的信指出——就在吃饭和睡觉的同一个地方,在一只普通的桶里大小便是司空见惯的……
我们和他一块儿走着,几乎是不知不觉地走向吉尔加街区。路上,彼得罗·卡玛乔和胡利娅姨妈谈到了他们的祖国,我被丢在一边,他俩没完没了地讲着波多西的矿山、塔基尼亚牌啤酒、叫拉瓜的玉米粥、跟鲜干酪一起吃的小烤鱼、科查班巴的气候、圣克鲁斯的美景以及玻利维亚其他值得骄傲之处。谈到故土的奇迹,这位文人像是非常高兴。走到一幢带阳台和百叶窗房子的大门门口时,他停住了,但并不向我们告别。
“你是他唯一的朋友,跟他讲讲,他现在正把我们置于一场混战中。我不能忍受了。他说我不开化、无知,昨天他称我父亲为中产阶级政治主义者。我避免同他争吵。如果再这样,我就不得不辞退他,这对企业是一场灾难。”
“上去吧!”他向我们建议道,“尽管我的晚餐很简单,但我们可以共享。”
哈维尔一走,巴斯库亚尔便用发生在阿莱玛尼亚大街的一场连环冲突吸引着大巴布利托。在这场冲突中,一个粗心大意的比利时游客为了救一条小狗,把汽车停在公路正中央,这样,二十几辆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卡在一起。与此同时,我想:那场恋爱真的是一场游戏?对,是这样。这是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它比我所有的经历都更成熟,更大胆。不过,为了留下美好的回忆,它不该持续太久。我正这样思索时,小赫纳罗进来邀请我去吃午饭。他把我带到马格达莱纳大街一座西班牙风光的花园,为我买了鸭肉饭和夹蜜油炸饼。喝咖啡的时候,他把清单交给我:
塔帕达公寓属利马市中心那些破旧的两层楼房之列。这些房子是二十世纪建造的,以前曾经是宽敞舒适的,也许还算得上豪华。但是后来,随着富裕人家逐渐离开市中心,搬到温泉疗养地去,老利马市慢慢失去了特殊风格,变得支离破碎,到处挤满了人,甚至被分割成一个个的蜂房。靠着一道道薄墙,房间两倍四倍地增加,在前厅、平屋顶甚至在露台和楼梯上都五花八门地修起新的多面堡。看上去塔帕达公寓马上就要崩塌。我们上楼时,通向彼得罗·卡玛乔房间的阶梯在脚下摇晃,尘土飞扬,呛得胡利娅姨妈直打喷嚏。墙上、地上,到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显然,这所房子从来没有打扫过,也没有擦过。彼得罗·卡玛乔的房间仿佛是牢房,非常小,里边几乎空空如也。一张没有靠背的帆布床,上面铺着褪了色的床单,放着一只没有套子的枕头;一张铺着油布的小桌子和一把稻草椅子;一只箱子和拴在两壁之间的一条绳子,绳子上搭着短裤和袜子。文人自己洗衣服并不使我感到惊奇,但是他自己做饭出乎我意料。窗台上摆着一个煤气炉、一个煤油瓶、几个盘子、一套白铁餐具和几只杯子。他把椅子让给胡利娅姨妈坐,同时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表情让我坐在床上:
“如果我使她怀了孕,我会让她堕胎。”我打算让哈维尔放心。
“请坐。住所是寒碜的,但心是伟大的。”
“我认为这是一场游戏。”他开导我说,眼睛像慈父般打量着我,“不要忘记,不管怎么说,我和你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他用了两分钟就做好了晚餐,把剩下的食品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放在窗口通风处。菜单是煎鸡蛋、煮香肠、面包加黄油、干酪和加蜂蜜的酸牛奶。我们看见他熟练地做着晚餐,像是一个天天做惯了的人。我肯定这是他一贯的食谱。
我从头开始把事情给他讲了。我们约会相见是何等麻烦,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几个星期内我向他借了两三次钱。他很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最后向我发誓他要成人之美,做我的皮条客。但是,告别的时候,他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吃饭时,他很健谈,而且显得很客气。他顺从地谈着如何配制雪花膏(这是胡利娅姨妈请他讲的)和洗白衣服最经济的肥皂之类的话题。他没有把菜吃光,推开菜盘时,指着剩下的东西自我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