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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客》:在林红发现了丈夫的秘密以前,你如何想象这一对夫妻的婚姻?
余华:李汉林被林红发现婚外情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其目的就是保住婚姻,所以相比林红,他更像是一个胜利者。不同的是,林红是一个公开的胜利者,李汉林是一个悄悄的胜利者。
余华: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在写小说的时候,必须去考虑很多不会写进小说的内容,这些会帮助我更加准确地去叙述小说中所要表达的内容。我设想过林红和李汉林之前的婚姻状态,就像比较普遍的婚姻那样,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很少有争吵的时候,也很少有兴奋激动的时候,与其说是他们正在相爱,不如说是他们正在生活。反而是危机出现后,他们发现是相爱的。
《纽约客》:你很小心地不让我们从李汉林的角度了解这个故事,除了个别比较关键的地方以外。他是否也觉得他获得了胜利?还是他会觉得他输了?
《纽约客》:《女人的胜利》被收入《黄昏里的男孩》一书,这个短篇小说集的英文版将于明年一月出版。此书的副标题是——隐秘的中国故事,许多篇章的主人公是处于劣势的小人物,是在当代中国社会受欺负的弱势者。你认为林红也属于这一类人群吗?这些故事在什么意义上是“隐秘的”?
余华:小说结尾的时候林红胜利了,在她的要求下,李汉林做了似乎是羞辱自己情人的动作,至少在林红看来是这样。当然她只是在心理上胜利了,婚姻继续下去,此外她并没有赢得什么。
余华:这部短篇小说集表达的是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在今天的社会里,人们关注的是一系列事件,日常生活总是被忽略,事件成为公开的故事,日常生活反而成为隐秘的故事。我想,这可能就是“隐秘的”在文学中出现时的意义。
《纽约客》:小说的题目,以及最后几句话,意味着林红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但是,她到底赢得了什么?
《纽约客》:在你以前的一些作品中,例如《活着》与《兄弟》,你触及了“文化大革命”的暴力。《黄昏里的男孩》收集的小说,显得更温和。这是因为你作为写作者发生了转变,还是因为你的国家发生了转变?
余华:是的,这个故事讲述的确实是一种意志的战斗。林红发现丈夫李汉林的不忠之后的反应是惩罚他,不是结束婚姻,可是她又没有找到惩罚的方法。在这场意志的战斗中,看上去林红占据了主动,其实没有,她一直处于被动之中,她在等待李汉林惩罚自己,等待李汉林找到解决这场危机的方法。李汉林在家里低声下气,唯恐什么地方惹怒了林红,看上去他十分被动,实际上他并不被动。两个人在面对这个危机时,采用的方式虽然不同,可是都在消耗对方的意志。因为双方都不想因此结束婚姻,所以意志的拉锯战只能持续下去,用中国人的话说是钝刀子割肉。
余华:我的写作总是在变化,因为我的国家总是在变化,这让我的感受变了,看法也变了。另一方面,我的写作有着不同的层面,有《活着》和《兄弟》这样触及“文革”的残忍和暴力的作品,也有《黄昏里的男孩》这样温和的作品。这和我具体的写作有关,有时候是题材决定的。比如我刚刚出版的小说《第七天》,表达的是今日中国,具体说是二〇一一年中国的现实。它讲述了一个人死去后的七天经历,生者的世界充满悲伤,死者的世界却是无限美好。这是一部借尸还魂的小说,我自己觉得写得很有力量。
《纽约客》:《纽约客》这一期刊载你的小说《女人的胜利》涉及一个相当普遍的情况:一个女人发现她的丈夫对她不忠诚(起码情感上如此,即使没有发生性关系)。然而,与其说这个发现的后果是一次婚姻中的危机,不如说是一种意志的战斗。据你的理解,林红为什么以她这个方式应对她的发现?
二〇一三年八月十九日
隐秘的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