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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里四十年来都是我的家。”克罗斯比说,流着眼泪。四十年!埃莉诺想着,一阵心惊。克罗斯比刚来的时候,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拘谨却又聪明。现在她蓝色的小眼睛突出着,脸颊也陷了下去。
“你能把这睡衣拿到那个什么太太那里去吗?”他接着说,把睡衣伸在面前打量着。他本想打个比方,可又想起和克罗斯比说话时,必须用最简单的语言,用字面意思。
“我觉得你会很高兴终于从那个地下室里搬出来了,克罗斯比。”埃莉诺说,又转身进了门厅。她从没注意到这里有多昏暗,有多低矮,直到和“我们的格莱斯先生”一起看房子时,这让她觉得很丢脸。
“告诉她另找一个洗衣工,”他最后说,“让前一个见鬼去。”
这所凌乱的大房子里的每件橱柜、每块石板、每把椅子、每张桌子她都非常熟悉,不是如他们般离了五六英尺的那种熟悉,而是近在膝头的熟悉,因为是她把它们擦干净、擦光亮。她熟悉每一个凹缝、每一块污渍、每一把刀叉、每一张餐布、每一件橱柜。它们和有关它们的一切就是她整个的世界。而现在她要独自离开了,去往里士满的一个单人房间。
克罗斯比收起弄坏的睡衣,温和地拥在胸前。她记得马丁先生从来都受不了羊毛接触皮肤。马丁没说话。必须和克罗斯比随便聊点什么,可罗弗死了,他们之间的话题就更不剩下什么了。
墙上也有着印迹,摆放书架的地方,摆放写字台的地方。她想起自己坐在那里,在吸墨纸上画着图,戳着洞,计算各种开销账目……她回转身来。克罗斯比正在那儿哭着。各种情感混杂,确实令人痛苦;她很高兴能摆脱所有这些东西,可对克罗斯比而言,这就是一切的结束。
“风湿痛怎么样了?”他问。她抱着睡衣,直直地站在门边。他觉得,她的个子变得更小了。她摇了摇头,她说,里士满和阿伯康排屋比起来太粗俗、太下等了。她的脸拉长了。他猜她一定是想起了罗弗。他得让她摆脱那些念头,他受不了别人哭。
“噢,埃莉诺小姐,”克罗斯比摇着头说,“我什么都记得!”她开始眼泪盈眶了。埃莉诺朝稍远那个房间看去。
“看到埃莉诺小姐的新公寓了吗?”他问。克罗斯比看到了,但她不喜欢公寓。她认为埃莉诺小姐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了。
“那个烧不开水的茶壶,”埃莉诺说,“你还记得吗?”她想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