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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单纯的迪克·格雷夫斯略带醉意地跟她说,他觉得雅各是他认识的最伟大的人。于是他们盘起腿坐在垫子上,讨论起雅各来,海伦的声音发颤,因为他俩在她眼里都是英雄般的人物,而他们之间的友谊要比女人之间的友谊美好得多。安东尼·波莱特来邀她跳舞,她一边跳一边回头望着他们,他们正站在桌旁,举杯共饮。

他在小酒馆里吃了茶;大家伙儿都在那拍手、跺脚、说着“您先请,”干脆利落而不失风趣,个个脸红得像火鸡的肉髯。他们无话不谈,一直到盘了发髻的霍斯菲尔德太太和她的朋友杜丁小姐提着裙边出现在门口。之后汤姆·杜丁用鞭子叩了叩窗户。一辆汽车突突地驶进院子。先生们一边摸火柴,一边往外走,雅各和布兰迪·琼斯则走进酒吧,和乡下人一起抽烟。独眼龙老杰文斯也在那儿,穿着一身土色的衣裳,背着包,心思扎在地底那些紫罗兰根和荨麻根之间;玛丽·桑德斯拿着她的木盒子;教堂司事的傻儿子汤姆打发人去要啤酒——凡此种种,都发生在伦敦方圆三十英里之内。

这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这生机勃勃、神清气爽、激情洋溢的世界……这些字眼是在描述一月凌晨两三点时,哈默斯密斯和霍尔本之间的那段木质人行道。那就是雅各的所在。这块地方之所以繁荣兴旺、精彩纷呈,是因为河道边一家马店上面的房间里住了五十个兴致勃勃、健谈友好的房客。迈步走过人行道(那时看不到什么出租车或警察)本身就是一件挺令人愉悦的事。皮卡迪利大街那圈镶嵌着宝石的长长的圆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尽显本色。年轻人是无所畏惧的。相反地,即使他可能语不惊人,他也很有把握自己能够站稳立场。他很高兴遇上了曼津;他仰慕着地上那个年轻的女人;他喜欢他们;他喜欢那些个事情。简而言之,鼓号齐鸣。这个时段,附近只有清洁工。至于雅各对他们有多少好感;用钥匙打开自家的门进屋让他有多高兴;他把十来个他出门的时候还不认识的人带回家里;以及他四处找书读,找到后书都没翻开就睡了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

雅各策马驰过埃塞克斯原野,却扑通一声摔进泥里,脱离了打猎队伍,只好一个人骑着马吃三明治,他边咒骂自己的晦气,边盯着篱笆看,发现上面的颜料似乎是刚刮过。

实际上,鼓号吹奏的并非某篇乐章中的一节。诚然,皮卡迪利大街和霍尔本街上,以及那间空的客厅和坐了五十个人的客厅,多半随时都会奏响音乐。女人也许比男人更容易兴奋。很少有人谈论起这事,而看到人群涌过滑铁卢桥去赶开往瑟比顿的直达火车时,你可能会以为是理性驱赶着他们。非也,非也。其实是鼓号声。只不过,当你拐进滑铁卢桥上的一个小格间,把这事思量一番,你也许会觉得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全是一个谜。

马在腾跳前会先减速、侧身、卯足劲,然后巨浪般一跃而起,向远处俯冲过去。篱笆和天空划着半圆急转直下。之后,你的身体仿佛与马的身体合二为一,你的双腿与它正在弹跳的前腿长在一处,你从空气中奔驰而过,地面富有弹性,两具肢体合为一团肌肉,而你也在控制着局势,挺直腰杆一动不动,双眼精准地审时度势。然后弧线到头了,变成了直上直下的捶打地面,而这可不平稳;你把马拉停时晃了一下;你往后坐了一点儿,神采奕奕、心潮澎湃、血管蒙霜、气喘吁吁:“啊!嗬!哈!”马群挤在设有路标的那个十字路口,身上热气腾腾,而系着围裙的女人站在那里,凝视着门口。男人也从白菜地里站起来,望向门口。

人们川流不息地走过桥去。有时在马车和公共汽车之间,会出现一辆绑着大树的卡车。然后,或许会开来一辆载着新刻好的墓碑的石匠的货车,碑上记录着某人对葬在普特尼的某人的深情。之后前面的汽车加速往前开,而墓碑一闪而过,你来不及读到更多碑文。在此期间,人流滚滚不息地从萨里街一侧向滨河路涌去;从滨河路朝萨里街这边涌来。仿佛穷人已经洗劫了这个镇子,现在正不慌不忙地返回他们的老巢,就像甲虫赶回自己的洞里一般,那个老婆婆光明正大地朝着滑铁卢桥一瘸一拐地走来,拎着一个明晃晃的包,仿佛她出来到了阳光底下,拿了些刮干净的鸡骨头赶回她地下的窝棚。另一边,即使狂风猛吹着她们的脸,那几个女孩子仍手牵着手大步走着、放声歌唱,似乎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或害羞。她们没戴帽子。她们兴高采烈。

“回夫人,是菲特米尔夫人的马车,”她这才想起要寄一张卡片去问候一下伯爵的近况。一位失礼的老妇人,雅各暗想。红酒风味极好。她自称是“老太婆”——“赏脸与一个老太婆共进午餐”——这话他听了很高兴。她谈起约瑟夫·张伯伦,此人她曾有所耳闻。她说雅各一定要来见见——我们的名流之一。艾丽丝小姐牵着三条狗进来了,还带着杰基,他一进门就忙跑去亲吻他的祖母,此时博克瑟尔送来一份电报,有人递给雅各一支高档雪茄。

水面上起了风浪。河水在我们身下奔腾,站在驳船上的人只好把全身的重量靠在舵柄上。一块黑油布被系住,蒙在一堆隆起的金子上。铺天盖地的煤炭闪着乌黑的光。一如既往,缆绳被甩在大型河边旅馆对面的木板上,而旅馆的窗户内已然闪烁着点点灯光。另一边的城市是白色的,仿佛历经了风霜;白色的圣保罗大教堂从它旁边那些回纹饰的、尖顶长方形的建筑物上凸显出来。只有十字架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但我们是到了哪个世纪呢?这支从萨里街一侧到滨河路去的队伍是否会永不停息?那位老者这六百年来都在过这座桥,身后跟着一群喧闹的小男孩,他喝醉了,或不幸瞎了眼,身上裹着朝圣者穿的那种破烂的衣衫。他步履蹒跚地走着。没有人站着不动的。我们仿佛是在跟着乐声行进;也许是随着风与河流;也许是伴着这些相同的鼓号声——灵魂的狂喜和骚动。欸,因他脸上的那种苦笑,那个警察非但没有指责那个醉汉,还有趣地打量着他,小男孩们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萨默塞特宫里来的高级职员对他只能容忍,那个在书摊前读了半页《洛泰尔》的人怀着善意沉思着,目光离开了书本,而那个女孩在十字路口犹豫了一下,向他投来少女明亮而迷蒙的一瞥。

“是谁驾车过去了?”她问管家博克瑟尔。

明亮而又迷蒙。她也许有二十二岁,衣衫单薄。她穿过马路,看着花店橱窗里的黄水仙和红郁金香。她迟疑稍许,便向着坦普尔门的方向匆匆走去。她走得很快,可所有事都能让她分心。她时而像是在观察,时而又像什么都不曾留意。

罗克斯比尔伯爵夫人单独与雅各坐在餐桌上首。至少两个世纪以来(如果算上母系则有四个世纪),露西伯爵夫人因为有了香槟和香料的滋养,显得气色颇佳。她那擅长辨别香气的鼻子总是伸得老长,似乎在追寻着不同的气味;她的下唇有一条细窄的红色隆起;她长着一双小眼睛,两簇浅棕色的眉毛,以及结实的下巴。在她身后(窗户正对格罗斯夫纳广场),莫尔·普拉特站在人行道上兜售紫罗兰;希尔达·托马斯夫人提起裙边,准备过马路。一人来自沃尔沃思,另一人来自普特尼。两个人都穿着黑色长筒袜,但托马斯夫人裹着毛皮披肩。这样的对比则衬出了罗克斯比尔夫人的优势。莫尔更加幽默,但太过热情,也很愚蠢。希尔达·托马斯则油嘴滑舌,她所有银质画框都没摆正;将盛蛋杯放在画室里;窗户则遮掩起来。无论罗克斯比尔夫人的外貌存在多少缺陷,她也算是个骑马纵犬的打猎好手。她游刃有余地用完餐刀,亲手撕开鸡骨头,并请雅各原谅她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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