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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德斯太太用脚趾蹭着草皮,想着她的石榴石胸针。
“我要告诉你,佛兰德斯,整个文学史上第二优美的句子,”克拉坦顿说,把脚放到地上,身子探过桌子,脸几乎贴上了雅各的。
今夜,贾维斯夫人觉得很难顾虑到自身。一切是那么平静。没有风;没有什么在跑、在飞、在逃。暗影静立在银色的荒原上。金雀花丛纹丝不动。贾维斯夫人也没想起上帝。当然,她俩身后就有座教堂。教堂的钟敲了十点。钟声是传到了金雀花丛,还是山楂树听到了鸣响?
“闭嘴,克拉坦顿,”雅各说。“这家伙没有礼貌,”他十分客气地对马林森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别人再喝了。看这儿。我想来点扒骨。扒骨的法语怎么说?扒骨,阿道夫。你个傻瓜,没听明白吗?”
佛兰德斯太太正弯下腰去捡一块卵石。有时人们的确能找到东西,贾维斯夫人想,但在这片朦胧的月光下,除了骨头和粉笔头就不可能再看清什么了。
“某种香甜美味的东西,”克拉坦顿说。
“雅各用自己的钱买下它,然后我带帕克先生上山看风景,它准是掉——”佛兰德斯太太喃喃道。
“这些该死的苍蝇,”马林森边说边拍着他的秃脑门。“它们把我当什么了?”
刚才动弹的是骨头,还是锈蚀的剑?佛兰德斯太太那枚不值钱的胸针是否永远变成了这丰富积淀的一部分?假如所有鬼魂都密密麻麻地聚集在这个圈里,与佛兰德斯太太摩肩接踵,她在那里不就像极了一个精力充沛、愈加坚定的英国妇女么?
“‘我的灵魂如同果子一般悬在枝头,’”克拉坦顿和雅各又异口同声道,然后双双放声大笑。
钟敲了一刻。
“将心比心,将心比心,”雅各公正地说道。“人想醉时就让他醉。这是莎士比亚的话,克拉坦顿。这一点我与你所见略同。莎士比亚的胸中点墨比所有那些遭天谴的法国佬加起来还要多。‘我的灵魂如同果实一般悬在枝头,’”他开始用一种悦耳华丽的嗓音摘引诗句,同时挥舞着他的酒杯。“让魔鬼把你罚入地狱,你这个脸色发白的蠢人!”他慷慨陈词,手中红酒溅出杯沿。
脆弱的声浪在挺立的金雀花丛和山楂树枝间破碎了,一如教堂的钟把时间以一刻为单位划分。
“阿道夫,别再给马林森先生添酒了,”克拉坦顿说。
静如止水、广袤开阔的荒原收到了“现在是十点十五分”的宣告,但若不是一枝荆棘动了一下,就根本没有回应。
“别听一个不喜欢贝拉斯克斯的人在那瞎扯,”马林森说。
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仍可辨认墓碑上的铭文,有声音在简洁地说着,“我是伯莎·拉克,”“我是汤姆·盖奇。”然后他们介绍他们死于哪天,而《新约》为他们说了几句话,声音相当得意,相当有力,又或者,令人宽慰。
“我要告诉你们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三句名言,”克拉坦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的灵魂如同果实一般悬在枝头。’”他这便开始了……
荒原也接纳了这一切。
雅各不动声色地看着马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