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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路上的老人吗?”阿彻往下看了看,说道。
她闭上了眼睛。狄更斯先生转了个身。他还没有完全失去一个男人的知觉,即使你看到他朝你走来时,你会注意到一只黑色圆头的靴子如何在另一只靴子前晃来晃去;他的背心和靴子之间怎地有一道黑影;他又是怎样跌跌撞撞地向前倒去,像一匹发现自己突然脱开了车辕而没有拉车的老马。但当狄更斯先生深吸一口烟又把它吐出来时,他眼中流露出一个男人的知觉。他在思索着巴富特上尉此时向快乐山行进的情形;巴富特上尉,他的雇主。在家中,马厩上面那间小起居室里,窗户上有只金丝雀,女孩们在纺织机旁,狄更斯太太因风湿蜷成一团——虽然他在家里受人轻视,但一想到自己受雇于巴富特上尉,便有了支撑。他倾向于觉得,当他与海滨人行道上的巴富特太太聊天时,他是在帮助正去见佛兰德斯太太的上尉。他,一个男人,照顾着巴富特夫人,一个女人。
“那是谁?”佛兰德斯太太问道,用手遮在眼睛上眺望着。
转过身时,他看到她正与罗杰斯夫人聊天。再转回身时,罗杰斯夫人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回到轮椅旁,巴富特夫人问他几点了,他掏出他那块大银表,十分殷勤地回答了巴富特太太,似乎他对于时间以及每一件事都知道得比她多。但是巴富特太太清楚巴富特上尉正在去看佛兰德斯太太的路上。
“阿——彻!雅——各!”约翰也跟着她喊,一边以脚踝为轴旋转,一边挥撒着手中的青草和叶子,仿佛他在播种。阿彻和雅各从土墩后跳了出来,他们故意藏在那儿,原本想吓妈妈一大跳,现在他们开始缓缓往家走。
他确实正在往那走,下了电车,他看见东南面的道兹山,在碧蓝长空的映衬下显得翠绿莹莹,天际雾色弥漫。他朝着山顶前进。尽管他的腿有点跛,步伐中仍不失军人的风度。当贾维斯夫人走出教区长宅院大门时,她一眼就瞅见了巴富特上尉,她的纽芬兰狗尼罗缓缓地摇着尾巴。
“约翰,看那些褐色的斑点,那是一片兰花叶子;走,亲爱的。我们必须回家了。阿——彻!雅——各!”
“噢,巴富特上尉!”贾维斯太太惊叫道。
约翰不停地跑上来,把他称之为“茶”的青草或枯叶拍到佛兰德斯太太的腿上,她心不在焉地把它们摆整齐,把长花的一端摆到一起,想着阿彻昨晚为何又醒了一次;教堂的钟快了十或者三十分钟;她希望能够买下加菲特的土地。
“你好,贾维斯太太,”上尉回应道。
佛兰德斯太太坐在罗马堡垒的圆台上缝雅各的裤脚;只有在咬断棉线,或者有昆虫飞到她的耳边嗡嗡而过时,她才会抬头看一眼。
他们一同前行,当他们走到佛兰德斯太太的家门口时,巴富特上尉摘下他的花呢帽子,彬彬有礼地鞠躬说道:
而如今,斯卡伯勒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再见,贾维斯夫人。”
但有时候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倚着栏杆的那个年轻人想道)。盯住那名女士的裙子;那条灰色就行——下面是粉红色的丝袜。裙子的样式变化无常;裙褶垂到脚踝处——90年代流行的款式;变宽了一点——70年代的款式;如今裙身呈现亮光的红色,并在衬裙上伸展开来——60年代的潮流;一只穿着白色长筒袜的黑色小脚露了出来。还在那里待着吗?是的——她还在码头那处。现在长筒丝袜上印着玫瑰花纹,但不知为何,人们再也不能看得如此清晰了。我们的脚下没有码头。沉重的马车或许在大道上颠簸而行,却没有可停靠的码头,而十七世纪的大海是多么昏暗,多么汹涌啊!我们去博物馆吧。炮弹;箭头;罗马古杯以及泛着绿锈的钳子。在四十年代初,贾思帕·弗洛伊德出资在道兹山的罗马堡垒里挖出了这些——看看这张字迹模糊的小标签。
贾维斯夫人便独自向前走去。
那支乐队在摩尔式亭台上演奏。九号乐章响起。这是一首华尔兹舞曲。脸色苍白的女孩们、那位老寡妇、三个寄宿在同一间房子的犹太人们、那个花花公子、那位少校、那个马贩子、以及那位经济独立的绅士,脸上都带着模糊、麻木的神情,透过脚下木板的缝隙,他们能看到夏季碧绿的波浪正平静可亲地在码头的铁柱周围荡漾。
她要去荒原上散步。深夜之时,她是不是又在草坪上踱步呢?她是否又敲着书房的窗户喊道:“看那月亮,看那月亮,赫伯特!”
而最终把他们吸引过来的是一支乐队;甚至下码头的渔民也在能听到音乐的地方占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