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伍尔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承认我对此抱以同情,”里德利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对这类开不了工的人总是很心软。”
“再也不会有这本书了,因为有某个人已经替他写了。”佩珀先生语气极酸,“这就是做事拖延的结果,采集化石啦,在人家的猪圈上修补诺曼式圆拱啦。”
“……一生的累积都浪费了。”佩珀先生继续说道。“他积累的收藏都够堆满一间谷仓了。”
“曾经是有本书,但之后再也不会有了。”佩珀先生恨恨地说着,引得两位女士看向他。
“我们有的人逃避了,真是罪过。”里德利说。“我们的朋友迈尔斯如今又有了一项新成果。”
“还有过本书是不是?”里德利问道。
佩珀先生酸溜溜地嗤笑了一声。“据我推测,”他说道,“他一年写了两卷半,算上他酝酿所花费的时间,称得上是一桩可圈可点的事业了。”
两位绅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边啃起了自己的苹果。
“是啊,老校长对他的评价真是全部应验喽。”里德利说道。
“我记得他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替他管理家务,可是一切都不再一样了,在他这个年纪都不一样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佩珀先生说。“你知道布鲁斯的收藏吗?——当然啦,不做公开的。”
“确实很悲伤啊,”里德利附和道。
“我想我不清楚,”里德利意味深长地说。“他作为一名神职人员——真是相当地自由啊。”
“差不多就那样吧,”佩珀先生说,“我们每年碰一次头。今年他的妻子不幸去世了,当然啦,见面之时充满了悲伤。”
“比如,内维尔路上的泵?”佩珀先生问道。
“卡茨的詹金森——你和他还有联系吗?”安布罗斯问道。
“恰是如此,”安布罗斯说道。
“我们出发啦!”佩珀先生说。其他的船只和她一样悲伤,在外头的水面上应和着她。河水坦荡荡地发出咯咯的轻笑与嘶嘶的吐息。船身起伏着,端着餐盘的乘务员不得不扯住帘子来维持平衡。一时间寂静无声。
在座的两位女士,沿袭女性风尚,在不听进去男人讲话的情况下,老练地让他们的对话进行下去,心中却各有所思——孩子们的教育,或是在歌剧院里怎么用雾笛——全都可以做到不露声色。海伦唯一想到的就是,作为女主人的蕾切尔似乎是过于沉默了,她应该着手做些什么。
一道细微却可感知的水浪似乎在地板下滚动,它沉了下去,随后,又有一道更明显的浪过来了。灯光堪堪掠过了没遮帘子的窗户。整艘船发出了一声忧伤的呜咽。
“不如——?”她拖长了尾音说着。她俩起身离席,倒让两位绅士暗地里吃了一惊。他们不是以为她们听得过于专注,就是早已忘记同在席上的那两个人。
“我们起航啦。”里德利说。
“啊,人们总是能讲些昔日里的古怪故事,”她们听见里德利正重新坐回椅子里时这样说道。她们转头看向门廊,只见佩珀先生似乎突然松脱了衣服,成了一只生气勃勃的丑恶老猿。
这时整张桌子晃动了一下,舱外的光线变了方向。与此同时,刺耳的电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女人们用面纱裹住脑袋,走上了甲板。他们正沿着河流缓缓航行,经过了一艘艘驻船投下的阴影。伦敦是一团光,还盖着一只从上面耷拉下来的淡黄色顶棚。那里有着大剧院的灯光,有着长街的灯光,有着大广场的灯光,透着家庭的和乐融融,还有挂在空中的灯光。从未有黑暗能够降临到这些灯火之上,过去几百年里的黑暗也未曾做到。这座城镇竟能够在同一处地方永远燃烧着,这看上去很可怕;至少对于离开陆地去海上冒险的人来说是可怕的,在他们眼中,这座被圈起来的土丘永远地燃烧着,留下了磨灭不去的伤疤。从汽船的甲板上望去,这座伟大的城市看上去就是一个蜷缩着的胆小鬼,一动不动的守财奴。
“我肯定他脑袋里肯定有根筋搭错了。”佩珀先生说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