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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们倒吊三天,让血流干,肉也能松弛一点,然后拔毛,洗净,烤熟。如果有培根,就放在上面一起烤。雉鸡不够肥。”
“是……他是不喜欢。但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她凑上前,在亚历克斯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他伸出双臂搂住她,有那么一瞬间,他俩就像迷路的孩子,站在一起。
乔尼沉默了。
她没有看到乔尼此时正站在屋外的黑暗中。她没有听到埃德温低沉的口哨声。
“那她算哪门子女人?”
几天后,乔尼又去了那间卧室。他说不出为什么。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他站在屋里,看着褪色的窗帘、虫蛀的床罩。他试图看出壁板上的暗门在哪里,但光线太暗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人。埃德温就站在壁板暗门边。
“那是她的活儿,不是吗?”
“你去哪儿了?”他问乔尼,“我去树林里找你了。”
“雉鸡该怎么煮?”
乔尼没有回答。
埃德温教乔尼:要把雉鸡都赶到空地上,然后才能开枪。两枪,一前一后。砰!砰!“这就是赶鸟人的活儿:把鸟兽从隐蔽的地方赶出来,赶到猎人的枪口前。你只能自己把两个活儿都干了。完事了还得自己去捡,因为你没有狗。”
“是她拿走了,是吗?把那件大衣拿走了?你那可爱的小偷。”
埃德温从他身边冒了出来。乔尼压根儿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和第一次一样。他的衣装打扮也和上次一样。
“她只是借去穿穿,就这样。现在是冬天。再说了,谁想要那玩意儿呢?”
鹿的事过去一周后,乔尼又去了树林,想捕几只雉鸡。他射中了一只,但别的都飞跑了。
“那件大衣属于这里。”埃德温说。
他没有回答。他大步走了。就是在树林里,他遇到了埃德温。
他走过来,在床上坐下,面对乔尼。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表情。“那件大衣是她父亲给她买的。”
“你好像很喜欢天黑时的树林。”
“我不想聊这个。”
“你不喜欢天黑时的树林。”
“她逃跑。那是冬天。为了保暖她才穿上那件大衣,跑进了树林,把孩子扔在这里,孩子哭啊哭啊。她父亲去找她,但她已经跑了。她竟然逃脱了他的掌控,你无法想象他是多么生气。他让几个猎场看守去追她,带着狗,让他们把她带回来。他们和家里其他人一样以她为耻——不是因为他,没人知道他和她的事——而是因为她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个私生子。”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家里人是想保护她——猎场看守只知道这些。所以,他们出发了。那时候,我们有两个看守和四个赶鸟兽的。带了几条狗,还有照明弹,把她吓坏了,而且,她连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她继续往前走,但还是被他们抓到了。把她带回这个房间时,大衣都湿透了,她裹着大衣颤抖,像只溺水的动物。他是她父亲。他必须惩罚她。他自己下不了手,所以,他把猎场看守的负责人叫来。叫他当着她的面把孩子掐死。”
他把斧头狠狠地砍进砧板。“我出去走走。”
乔尼觉得嗓子眼里很苦,好像胆汁倒灌。为了避免反胃感越来越厉害,他握紧拳头,指甲都抠进了掌心。房间里有一股味道。有什么东西在腐烂。
“别说了,乔尼。”
“看守照做了,这是给他的命令,他必须那么做,后来,他们把孩子留在那儿,放在床上,把她和孩子关在一起,好几个星期。都腐烂了,那孩子。”
乔尼从不在意别的男人。他太帅了,根本不会想到哪个女人会对别的男人感兴趣。
“别说了。”乔尼说。
“你就喜欢这样,是吗?”乔尼说,“你这个小奴隶。”
埃德温没有停顿:“后来她父亲回来了,穿过育婴室,上了楼梯。她听到他上楼了。她在等他。他走进门时,很黑,只点了一根蜡烛,她推了他一把,用女人不太会有的力气把他推下了那道石头台阶。他摔断了脖子。”
园丁的儿子只有十七岁,头发柔软,目光温柔。他觉得麦克斯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造物。他努力不去看,但还是忍不住。男孩带给她一棵卷心菜和几根胡萝卜,这样,他就可以站在她身边,就能让她看到他了。
“死了?”乔尼说。
“别盯着她看,好吗?”
“死了。”
过了几星期,日头越来越短,在一个暮色西沉的下午,麦克斯和乔尼都在菜园里。麦克斯在摘晚熟的菠菜。乔尼在劈柴。他站起来,挺直腰背,把斧头举到胸口的高度。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埃德温说道:“在那之后,本该把她送去疯人院的,但家里人不想闹出丑闻。就给她找了个女伴,把她关在这里,她就在这里活下去,直到死在这里。”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了床,走到外面。麦克斯走到窗前,看到他正向树林走去。
“可怜的女人。”乔尼说。
他抚摸她的头发。他们开始做爱。感觉很好,很对,直到她被他压在身下。他在出汗。她闻到的是动物的血腥味。
“可怜的女人?别在她身上浪费你的怜悯。她一直都是罪魁祸首,一直那么招蜂惹蝶,披散一头浓密的长发,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真把他逼疯了。男人能怎么办呢?”
后来,在他们推在一起的两张床上,乔尼看着烛光闪烁,好像回到了本来的样子。
“可她是他女儿啊!”
过了一会儿,麦克斯去找乔尼。他坐在厨桌边,一动不动,眼光瞪着鹿。
“如果她没那么大惊小怪,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本可以保住她的孩子。为什么女人非要大惊小怪的?为了给男人惹麻烦,这就是为什么。诱人的女人。杀人的女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他没有来。感觉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母亲去世时,她也曾感受过这种愤怒和绝望。麦克斯等啊,等啊,等了一天一夜,但母亲没有回家。
“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事?”乔尼说。
她走到外面去。门边有张长凳。她用双臂环抱自己,坐等他来找她。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听到了麦克斯起身。他假装睡着了。她轻声喊了喊他,还摇了摇他的肩膀。他没有理她。他听到她走进门厅,接着,往宅子深处走去。他起身,看到挂钩上的裘皮大衣不见了。他想,她要出去了。去见亚历克斯。他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