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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帐篷，张大小姐发现有两个区，而且还是隔开的，右边是备餐用的，忙忙乱乱，服务员在上甜点，厨师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丁强示意张大小姐往左走：“这边是放酒水的。”这个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吧台，后面都是酒。
张燕妈妈是掐着点儿到的。致辞说得很好，她感谢了所有拍卖捐款的老板、明星，她说她老了，本来不想参加这类活动，但是得到善款的基金会是她二十年前创立的，所以她必须来支持一下。她也表扬了站在她身边、热泪盈眶的孟主编。整个讲话也就五分钟，内容和长度都是与时俱进的。张燕妈妈讲话的时候向下面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有点紧。讲完话，她正在考虑是否留下，看张大小姐会不会来，就在这时，孟主编突然满脸泪水，冲上来给她一个狠狠的熊抱。
“你就是看酒的？”张大小姐在灯光下再一次感叹这个丁强怎么和姜平长得那么像。
张大小姐只好自己走向“煤气罐”——派对和奢侈品正等着她，但是她脑子里全是Roger刚才的话。“我真的变了吗？”她问自己，“我有那么冷血吗？我有责任感，我没有玩弄任何人，如果那个小警察是因为我被处分了，我一定会帮助他。”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怎么帮呢？怎么帮才能不告诉妈妈，也不让党小明知道这件事情？”这时候张大小姐发现，其实，她在中国如果没有妈妈和丈夫就谁都不是了。也没有什么人能帮她的忙。
“是啊。”丁强说。
“没意思。”Roger绕过她自己走了。
“那我要偷酒你怎么办？”张大小姐的口气很温柔，但是也有一点点挑衅。
“你什么意思？”张大小姐很蛮横地不让他走。
“那我就又得找工作呗。”丁强其实随便说说，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张大小姐那内疚的软肋。
然后他转头对张大小姐说：“I am always on your fucking side，it's just your side is constantly changing！I don't even think you know what is your side anymore．”（我一直他妈的站在你一边，只是你一直在变！我不认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跟你说着玩呢，咱俩聊聊天吧。”张燕说着就坐在吧台上了。
“Darling，I am a New Yorker，I was born sarcastic．”（亲爱的，我是纽约人，我天生就是个讽刺。）Roger很酷，似乎没动气，还把酒钱付了。
“那要不然你还是偷一瓶吧，给我也拿个杯子。”丁强说。
“Can't you be on my side？Why are you so fucking sarcastic！”（你就不能站在我一边？你他妈的为什么这么讽刺？）她冲他喊。
“你不怕被开除了？”
“No，Fuck You，Yan！”（不，去你妈的，燕）Roger毫不示弱。
“你不是认识主办方吗？你跟他们说说不就成了？”
“Fuck You！Roger！”（去你妈的，Roger！）
“那倒也是。”张大小姐见丁强开始放松了，她也就拿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给自己和丁强一人倒了一杯。两人对视了一下。
张大小姐在昏暗的灯光里清晰地看到Roger厚厚的嘴唇角稍微骄傲地往上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蔑视的表情激怒了她：
“还是不要干了吧。”丁强说。
“那你还在乎那个小警察干什么？不就是一夜情吗？”Roger有时候很美国自由派的，对张大小姐中国“优越阶层”的小姐脾气不买账，“就别再假装内疚了，你自己舒服了就可以了。别想那么多，你找他不会也是要给他封口费吧？”
“不干。”张大小姐笑了，“慢慢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他知道又怎么样？”张大小姐说，“多给他点封口费就可以了。他还跟谁说去？！”
“我的故事不好听，我爸、我妈都是河北农民，我原来当兵，复员回来就当警察了。刚上班两天就认识您了。”
“Your driver．”（你的司机。）Roger真的是好意，“He knows．”（他知道。）
“别跟我说‘您’。你来北京多长时间了？”
“Who？”（谁？）
“不长。听说您母亲是大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