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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彧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时孤军奋战、好大喜功,只顾自己突围,而无手足袍泽之义的鲁莽少年。
六年戎马生涯,时彧懂得了何为家国大义,不再只会单枪匹马地厮杀。
沈馥之,于父亲,竟有诸般救命之恩、襄助之情。
难怪,父亲明知沈馥之死于“勾结外敌”之乱,仍要冒险,救出他沦落乐营的女儿。
沈栖鸢是沈家孤女,先父挚交后人,父亲当初说要纳妾,多半也是为了照拂她余生。
沈栖鸢仍是沈馥之的遗孤,罪名在身,若公然迎入时家,恐引人注目,暴露身份,给沈氏带来诸多不便,所以父亲只是说要纳妾。
难怪,父亲临死之际,也不忘要托付沈栖鸢,让他好生照顾沈氏。
少年攥紧了拳头,忽地一拳砸落在自己脑袋上,恼火至极。
孙孝业没看懂他的举动,呆了一呆:“时彧,你这是——”
时彧回过神,朗润如星的双眸迸绽出熠熠光亮:“我做了一件蠢事!孙叔见谅,我这就去,把沈氏接回来。”
少年背影匆忙,几乎不待孙孝业再问下文,那少年修长劲拔、犹如岩岩孤松的身影便绕过了门前影壁,于竹柏翠阴中消失了踪迹。
松竹摇曳,亭亭如盖。
日光如恢弘无比的画笔,毫端抹过青檐,直滑向天穹之下巉岩耸立的连绵青山。
如泼墨一般,满山镀上金黄,那辉煌的日色晕染开来,溶尽了飞鸢的翅膀。
流转呼啸的风声于此回响,时有猿啼,哀转久绝。
沈栖鸢跪在佛堂前,眼眸轻闭,双掌合十。
鸦色睫羽纤长而浓密,向下垂落,她祝祷的姿势,虔诚而宁静。
心无挂碍,无忧无怖。
她今天来,只愿皈依我佛。
楹窗含着日影,映上女子漆黑柔软的发,如云的青丝,不着任何束缚,轻盈地披落于背心,如山间泉瀑一泻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