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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见爸爸哭,似乎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掉一滴眼泪,他总是扛着一把农用器材,一边抽烟一边朝田里走,到了太阳落山之后,再踩着夕阳一边抽烟一边往家里走。
他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是皱纹,我总以为他不会老去,因为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巍峨,但现在我才发现,那个沉稳如山的爸爸,已经老了。
他此时也没哭,只是偶尔擦擦眼角,再拍拍妈妈的后背。
我妈妈早已经哭肿了眼睛,她趴在我爸爸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任谁来了都不抬头,只看着我以前的照片摩挲。
“爸,妈……”
我无声地叫他俩,眼泪止不住地流,徐乔森过去冲他俩很郑重地深鞠躬,安慰说:“逝者已去,生者节哀,如果陈清还在的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们二老这样。”
他说完,就推着我离开了,都没有让我跟爸妈说句话,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给我,就这么推着我走了。
他说过,给我两个小时,等他推着我出来之后,刚好两个小时。
然后,我又被抬上了飞机,飞走了。
又回到了那座城堡一样的牢笼里,每天被人伺候着吃喝拉撒,我就像一只白色的虫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开始还能留下眼泪,后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这天,徐乔森照旧坐在沙发上,旁边有医生给我检查。
每天的这个时候,徐乔森都会过来,等医生检查完之后,他再离开。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在等我求他!
于是,当我看到镜子里那张划痕交错的脸时,我求他了,跪在地上求他。
我的皮肤很白,以前很白,后来生了孩子之后就长了斑,但还是很白,人家说,一白遮百丑,所以即便我后来发胖得严重,看上去还会有那么一些富态和可爱。
现在呢?我摸着自己的脸,那凹凸不平的感觉比我看到的镜子里的自己更可怕,医生说,那是被石头划伤的,伤口太深,又细菌感染,除非做植皮手术,不然恢复不了。
我应该不在乎外表的,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外表美丑还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我心里却有个声音不停地跟我说:你快求他,求他,求他!
于是,我求他了,我说:“徐乔森,求你帮帮我!”
他没理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于是我跪下了。
我跪在他面前,我说:“徐乔森,求你帮帮我!求你了!”
“你想清楚了?”徐乔森捏起我的下巴,一双眼睛魅惑似的勾我:“我这里可是魔鬼的地方,你确定要跟魔鬼为伍吗?”
魔鬼的地方吗?我心里一阵凄凉,我现在也是个魔鬼啊,我内心的那种暴戾因子正在叫嚣,似乎再不发泄出来,我就会炸掉。
“想清楚了!求你帮我!”
这个画面很唯美,他坐着,我跪着,他捏起我的下巴,我仰头望他,他眼睛里有一种东西,让我看不透、看不清,却深深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