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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欺骗青天大老爷,只求大老爷宽限,到时候一定交。我已经想到法子,却要几天工夫去办。”
看他神情诚恳。朱光第准了他的请求;姓余的也言而有信,到了限期,把两年通欠,如数完清。换了别的县官,有此圆满结果,当然高兴;再能抽出片刻工夫,把姓余的传上堂来,说几句嘉许的温语,就算是能体恤民艰的好官。但朱光第却不是如此。
“你一定在作贼!”他很生气地拍着桌子,“几次比期,你分文没有;我晓得你穷,也没有亲友可以帮忙。我问你,不是作贼去偷,哪里来的钱?”
听这一问,姓余的神色惨淡地答道:“青天大老爷在我们曹州府做官,哪个敢窃盗?这钱绝不是偷来的!”
“那么,莫非天上掉下来的?” 姓余的低头不答,却有眼泪掉落在地,这明明是有隐情!朱光第心想,不逼他一逼,不会吐实。“哼!”他冷笑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果你的钱,来路清白,为什么说不出口?”
姓余的倏然变色,悲痛相激,忍不住痛哭失声,“大老爷,我实说了吧!”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是卖女儿的钱!”
这一下害得朱光第也是颜色大变,放缓了声音说:“你女儿多大,卖给哪家?细细说给我听。”
姓余的无法从容陈述,哽咽着说了个大概,他有个十六岁的女儿,尚未许亲;为了钱粮征收不足,便要连累“大老爷”的“考成”,于“前程”有碍,因此,将女儿卖给了邻家的儿子。卖得的钱,也不过刚刚够完速欠,因为邻家的境况也不好。
完速欠不是为了免于受责,而是不忍连累县官的“考成”;朱光第心里越发难过,也就越发不能不问个清楚。“你那女儿卖与邻家,是作偏房,还是算正室?”
“也不是偏房,也不是正室。他家把钱都凑了给我来完粮,办不起喜事,我也一点都没有陪嫁。就在今夜,悄悄把我女儿从后门送了过去‘圆房’,就算成了亲。”姓余的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太委屈了女儿,抽抽噎噎地哭得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