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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给崇实的话逗得扑哧一笑,“你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吧?居然还是这样顽皮?”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长存一颗童心而已。”
说笑几句,皇帝游目四望,“今天军机处叫大起的时候,朕对赵光说,要想有政治的清明,首先要有的就是司法的公正。所以这一次拨冗到刑部来,就是想和你们这些大清的刑名之学的专才,议一议此事。今儿个我们言者无罪。朕想,不管大家说什么,都是为使我大清福祚绵长,绪统不绝嘛,嗯?”
众人各自左右看看,既然皇帝说,要议一议此事,那潜台词就是,如今所行的刑名之法,尚有未臻圆满处喽?但不圆满的地方,又在哪里呢?“朱光第,”皇帝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答声,只好点将了,“你在风尘多年,一直是管着刑名案子的,若论及实际,以你的经验最称丰富,你先说。”
“是。”朱光第是咸丰十六年的年中,给皇帝一纸朱喻,调京内用的,一进京就坐上从二品的刑部左侍郎高位,可称位高而权重。但在京中为官,和在省内不同,往来种种关系,上下厘清,就要他费尽了脑筋。朱光第本人性不及此,最后没有办法,托人走通了肃顺的门路,和他换帖做了兄弟,才能从这种迎请琐碎事务中脱身出来。
听皇帝叫到自己,避无可避,“臣以为,皇上仁厚之君,阅遍青史,也难以寻觅。尤其是自咸丰十二年,御驾北狩热河,皇上和大臣临幸普宁寺,在大雄宝殿所言,并立为成法,推行而下的,永远废除株连恶法的上谕,实在是臣自幼束发开蒙,经由先师教化以来,平生唯一仅见,臣捧读之下,涕泪不可抑止的一份上谕!”
皇帝倒觉得奇怪了,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转眼看看众人,倒是都一派激昂感动的神情,“皇上,朱大人说的极是。咸丰十二年时,臣在湖南任上,见皇上颁行全国的上谕,感动得无可如何。这等心念百姓,忧民如伤,怜民如子的圣王,祖龙以下,再无二人。”
皇帝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儿个不是听你们歌功颂德来的,说正经事。”
“是。”朱光第这一番做作,倒有几分真实,自朝廷永远废除了株连之法之后,山西、陕西、河南等省民情大治。百信都说,皇上念着百姓,百姓也不是没有心的,只要能够有一口饭吃,再不会做那等作奸犯科的举动!惹北京的皇帝老子伤心难过。“臣蒙皇上简拔,以刑部左侍郎高位相托,心中常思报国报君。以臣职分所限,耳目未必宽广,但所得,于刑名弊政有三,臣请为皇上析陈之。”
“嗯,”皇帝点点头,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你说,朕听。”
“若论及弊政之一,便是天下百姓皆以刑名一途为贱役。何也?以一县为例,县中差役所设,一如朝中六部,户、礼、工三房,人人都想侧身其间。一则是名声好听;二则是有利可图。而剩余三房,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无可躲避,值日时候,也是出工不出力,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尤以刑房为最。这是倒不是为了无利可图,也不是为了名声难听。只不过,刑房所管,都是一些乡间邻里的小事。偶尔出了大案子,还要来回奔忙,辛苦不休,更有甚者,刑房之事,不比赋税之道。后者总是在一年秋后数月,只要加紧追比,总可完工,而刑名之事,却是从来不以季节为划分的。”
“嗯,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和第一相辅而成。刑名的差事如此难办,旁的人如何愿意投身?臣试举一例,皇上便明白了。这就是仵作一行。这一行当,最称特殊,所经手的都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若真是冢中枯骨也还罢了,偏又有那并未彻底**的,满是异味……”
他只说道这里,就给沈淮打断了,“杏簪兄,当着皇上的面,如何可以说这些不敬之言?”
皇帝知道,沈淮年纪老迈,再不复当年绣衣直指的勇气和锐气,但心中还是很爱惜他的羽毛,安抚的摆摆手,示意沈淮稍安勿躁,又给朱光第使了个眼色,让他接着说,“……仵作一行,虽不为人所能恭敬,却也是必须有的。而如今从业者越来越少,臣咸丰十六年从晋省任上如今内用的时候,省内所有的仵作,不过五十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