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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悦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反正从他如常的表情,根本读不出相关的味道。
白铭把壶里剩下的那些也倒了出来一起喝光,然后端着壶和杯走了出去。
白铭离开得有点久,久到裴悦挨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听到开门声,裴悦微微睁开眼。眼前,是白铭的脸孔。
“困了吧?别靠着睡,躺到床上睡。”
裴悦含糊地问了他,“唔……你要睡了吗?”
“不,我再看会书。”白铭手揽过她的腰,想把她抱到床上躺平。
裴悦使劲甩甩头,费劲地撑起身体,极力睁开眼睛。
“那……我也不睡……我陪你聊会……”嗓音明明带着浓重的睡意,人却固执地坐直了。
“乖,你困了,睡吧,改天等你精神好点我们再好好聊聊。”白铭温柔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哄她。
“不……我们好久没聊过天了……”
裴悦还是摇头,努力了一会,眼睛总算是睁开了。
白铭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轻轻移到床头挨着。
“好,我们聊天。”
等裴悦坐好,白铭又起身走开去,很快又折了回来,把一个盒子递到裴悦面前。
“小悦,这个送给你!”
裴悦的睡意已消失得差不多,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上面放着一个玉如意。
“呃,你别告诉我,这是今天拍卖会那个玉如意。”裴悦脸上满是惊喜。
白铭搂着她,“嗯,就是拍卖会那个。”
“唉,何苦呢,你想捐款,可以直接捐的。”裴悦以为他单纯是为了捧场支持。
“小悦,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妈妈给我看拍卖品,这个玉如意,我一眼就看上了,我是因为喜欢才拍下来的。听说,古代有人用玉如意当定情信物,我就把它拍下来送给你。”
白铭总觉得自己亏欠裴悦太多,别人娶老婆是娶回来疼的。自己娶老婆,却是相反,是娶回来疼自己的,不仅帮自己把飞跃打理得头头是道,还不忙照顾家里老少。而自己,甚至没办法陪她去拍一辑婚纱照,更别说抽出时间她去渡蜜月。
“其实,这块玉如意我也很喜欢,知道被人拍走了,我还觉得挺可惜的,想不到,是被你拍走了!更想不到,它最终是属于我的!”
裴悦用手小心地轻抚着晶莹的玉如意,欣喜之情渗于言表。
“你喜欢就好!”
看她捧着玉如意爱不释手的模样,白铭暗暗庆幸是自己把这玉如意拍了下来,不然,她得多失望!
钱再多,都是有价的,但喜欢,却是无价的!
……
基金会这个慈善拍卖会不仅为事务所筹得了在大笔资金,还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哄动和热议。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事,在微博上,肖姒这个名字爬上了热搜榜第一位。爱心事务所,飞路集团分别排在第二第三位。
中午,肖姒接到了国家电视台的电话,问她近期可不可接受采访。肖姒当场答应了下来,对方又说,等安排好具体档期再通知她。
肖姒会答应这个采访,并不是为了个人出风头,而是想借国家电视台这个平台,呼吁更多的人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去。
放下电话之后,肖姒准备到楼下事务所吃午饭,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肖姒习惯性看看来电显示,当看见上面的名字时,她的手抖了一下,电话“呯”地一下摔到桌上。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肖姒回过神来,仍微微发抖的手拿起手机按了接通键。
“瑞康?”
不仅握着电话的手在抖,连嗓音也是微微颤抖的。
“嗯。吃饭了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她的电话里出现过,以至于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这不过是她的梦。
“吃了,你呢?”
肖姒很自然地说了谎,比起吃饭,这个电话可重要太多太多了,别说一顿饭,就算是跟她说这个电话的代价是不让她吃十顿饭,她也愿意。
“嗯,刚吃饱。”
很久没有互通电话的两个人,交谈的言语甚是贫乏,两个人似乎都不知该说什么,但只是这么普通简单的三几个字,却让肖姒浑身发烫,血液奔腾。
肖姒听着话筒里面细微的呼吸声,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她还以为,再也听到到这男人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温柔嗓音。
肖姒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电话那边的男人细心地发现了。
“怎么?感冒了?”平淡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关心。
肖姒抬手擦擦眼角,把电话拿远一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又把电话贴到耳边。
“没有,刚刚助手把窗打开了,风大。”
肖姒说着,特意走到窗边拉了一下窗门。
“嗯……天气多变,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这些话,男人以前经常都会在电话里说,那时,肖姒没觉得这些话有多动听,但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差点又忍不住要哭了。
肖姒咬咬牙,把涌到喉咙的感动咽回肚子里。
“我知道,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平时工作那么忙,更加要注意饮食和休息。”
自从签了那些协议书之后,男人便没再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开始,她也试过厚着脸皮打过去,想要说的话在肚子里预习了一遍又一遍,无非,就是像这句话一样,普通的叮嘱,寻常的叨唠。
但试过好几次,她把要说的话反复地练到滚瓜烂熟,电话响了几声,毫无意外地被对方拒绝了。最后一次,肖姒试着在对方拒听后再重拔,话筒里传来的,是“对方已关机”的电脑语音。
至此,她便再也没有勇气按下那个“1”的快捷键。
人的痛苦,大多源于希望,当你对一段感情或一件事彻底死心。心,反倒不怎么痛了,大概,不是不痛,而是是痛得麻木了,再也不知道痛的滋味。
肖姒彻底死心之后,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基金会里,自从基金会成立之后,她四处奔波,几乎天天穿梭在各城市之间,利用她这么多年的人脉为基金会作推广和宣传。
想不到,在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在她以为这些普通的叮嘱寻常的叨唠再也没机会对对方说的时候,这句话,却通过电话真切地传达了对方。
“我会的。”男人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回答她。
她和他结婚多年,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的工作关系,夫妻二人基本过着长年分居的生活。
年轻时的白瑞康,也像现在的白铭一样拼命,肖姒也忙,但每周必定抽一天时间过去探望白瑞康。两人的感情,在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却几十年不变。肖姒以为,她跟他,必定是会白头偕老的。
所以,当白瑞康十分坚定地要求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时,肖姒的心碎了。
她恨,不是恨白瑞康,而是恨她自己!
是她鬼迷心窍做了一堆错事,终究把辛苦经营了几十年的婚姻及感情亲手葬送掉。
当白瑞康问她要回京城那套房子的钥匙时,她根本没拒绝的勇气,乖乖地,就把那钥匙还给了他。
她一直认为,白瑞康极爱她,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是怎样的人,他都会爱她。
但她错了,而且错得好离谱。错了,意味着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他说离婚,即使她不愿意,也没有了说不的权利。
白瑞康简单的回答,让肖姒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却怕他觉得无聊而就此挂电话,只得匆匆又开了口。
“子涛和子辰在小铭附近买了套房子,钱是我先借给他们的,你有时间也回来瞧瞧。”
肖姒不敢提自己跟他的事,唯有拿儿子的事来说。
“我听小铭说了,这段时间我很忙,再迟些吧。”
提起儿子,男人的话似乎相对就多了一些。
“那小悦怀孕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肖姒发现,说起儿子们的事,彼此的语气都放松了不少,连原本沉默压抑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听说了,小铭还说希望是个女孩,最好,是个像小悦一样可爱的女孩。”
看来,父子俩的话题也挺丰富的。
“我也希望是那样,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性格还是像小悦那样比较可爱。”
肖姒其实也知道,小儿子冷漠寡言的性格面瘫冷酷的形像并非天生,而是由于自己疏于管教。瞧他跟裴悦相处,喜怒哀乐七情上脸跟冷酷面瘫完全搭不上边。
“放心,会可爱的。小铭和小悦比我们称职,看恺恺就知道了。”
看来,不止肖姒,就连白瑞康都认识到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职。
“唉……主要还是我的原因。”
肖姒叹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也会试像裴悦疼恺恺那样,多花些时间陪陪孩子,多听听孩子说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话……
对肖姒的忏悔,白瑞康没有回应,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吧。
沉默的气氛让肖姒极难堪,也极沮丧,但即使是这样,她仍舍不得挂电话。她怕对方把电话挂了之后,以后,再也不打过来。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来说时,竟又听到他的声音。
“有关基金会的那段新闻,我看了,你做得很好,加油!”
男人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一番让肖姒感动得想要嚎啕大哭的话。
“我会的,开始,我是想帮小悦,现在,我真的想要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肖姒的动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裴悦和桑小媟几个同化。
“嗯,好好干!”男人真的好酷,连说这种鼓励的话,就像领导对下属说的话。
“我会尽力的!”
肖姒这才发现,这么多年了,男人是第一次肯定自己的工作!
“我要上班了,挂了。”
不等肖姒说再见,男人已径自挂了电话。
肖姒认直听着话筒传来嘟嘟的电流声,久久不愿把电话拿下来。
……
肖姒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好,因为现在的工作需要,原本已经亲和了不少的她,这几天更是笑容满脸,回飞跃开董事会,见惯了她冷着一张脸的各位董事,受到她笑脸相迎的礼遇,受宠若惊之余又不免忐忑。
裴悦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异常,等董事会的成员都散去,会议室只剩下两人时,裴悦不禁八卦起来。
“妈,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嗯?!没有啊!”
肖姒倒是一脸茫然,其实,她并不知道白瑞康的一通电话,竟然让她心情好到掩都掩不住,时常脸带微笑而不自知。
“真的没有?”
裴悦显然并不信她的话,凑过去探究地瞅着她的脸。
肖姒的脸容气色挺好,唇角微微上扬,是心情良好的表现。
“有,基金会又收到一笔捐赠,不过,不是钱,而是一批教学用具,我和小媟商量过,想直接把这批教学用具捐到贫困的山区小学,你意思如何?”
肖姒觉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们决定就好!”
在裴悦看来,这事不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试探了几句,却始终追问不出真实缘由。
……
拍卖会之后,桑小媟和蓝云飞请了几天假回蓝云飞老家举行婚礼,裴悦一家“四”口也一齐飞了过去喝喜酒,婚礼之后,一对新人又和裴悦她们一起回到G市。
转眼,又快到春节了,除夕那天,白瑞康从京城赶了回来,胡欣和裴扬也来了,加上白铭两个嫂子和几个孩子,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团年饭。
白瑞康坐在肖姒身边,两人之间,交流很少,但眼尖的裴悦发现,肖姒竟然主动给白瑞康夹菜,而白瑞康,居然也没有拒绝!
裴悦把这个发现告诉白铭,他盯了她一会儿,说。
“小悦,你想多了!”
裴悦撇撇嘴,不理他了。
白铭这人,对别人的感情事,迟钝得像根木头!
自从除夕亲眼看了那一幕之后,裴悦便不再试探肖姒。到了肖姒这种年纪,感情的事大概希望低调一点,并不需要多余的八卦去推波助澜。
自己若不识趣非要跑去掺和,难保不会弄巧成拙。
不过,说不掺和,不代表不关心。自此,裴悦便留了个心眼,密切关注起肖姒的感情生活来。
春节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白瑞康和白铭这对忙碌的父子,也难得有了几天的假期。
白瑞康在家里陪白爷爷下棋,白铭和裴扬带着几个孩子到空地上放鞭炮放烟花。
裴悦肚子里的宝宝快五个月了,肚子一天天慢慢隆了起来。
胡欣格外地小心细心,自从第四个月起,裴悦的孕吐反应停止之后,她就开始变着花样煮各种肉类鱼类给裴悦吃,于是这一个月,裴悦的体重骤然重了十斤。
“妈,你不用再给我另外开小灶,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裴悦睡完午觉起来,发现老妈又窝在厨房里给自己弄好吃的,裴悦站在厨房门口想劝老妈停止这种填鸭式的喂食。
“我是煮给你肚里的小宝宝吃,不是煮给你吃。小宝宝的营养全靠你输送,前几个月你连一块肉都吃不下,现在能吃了,得赶紧补回之前缺的那些营养。”
裴悦不知老妈哪来的歪理,“妈,就算那几个月我没吃过肉,但我有喝汤啊,该有的营养一样不少,前几天去产检医生也说宝宝很健康很正常。”
裴悦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老妈,胡欣白她一眼,只当她在放屁。
“你别站在这,到客厅里坐,不然,就回楼上睡觉去,厨房的油烟对宝宝不好。”
裴悦无奈地跺跺脚,又比了比自己那两条粗壮了不少的大腿。
“妈,求您别再给我弄那么多肉了,您看我这腿粗的,我都快成胖纸了!”
“胖纸就胖纸,只是我老婆,胖的瘦的我都喜欢!”
白铭不知何进回到了屋里,说着,手臂已经搂过她变粗了的腰。
“走吧,别站这吸油烟了,对皮肤不好!变了黄脸婆可别怪我嫌弃你!”
关于裴悦吃肉这个问题,白家上上下下一致支持胡欣,就连她一向狗腿的宝贝儿子和听话的省长老公,也十分坚决地站到了胡欣那一边。
于是,裴悦听着自己的体重天天在变化,到了怀孕六个月,已经从原来的四十多公斤攀上了六十五公斤的高峰。
“白铭,我太胖了!”
裴悦第一次有了作为孕妇的危机意识。
“傻瓜,不是你胖,是小宝宝在长身体。”
白铭好脾气地安抚她,手轻柔地在隆起的腹部扫过,眼神温柔而宠溺。
“你才傻,我怀恺恺的时候,快出生了才六十三公斤!可现在,才六个月,就已经六十五公斤了。”
裴悦不对比还好,一对比之下,当场炸毛!
“会不会,真是双胞胎?”
白铭这分明是转移视线,产检的时候,医生明确说过是一胎。
“唉……算了算了,胖纸就胖纸吧,只要小宝宝身体健康就好。”
裴悦突然想通了,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
奇怪的是,裴悦的体重虽是增了不少,但行动却依旧敏捷,直到第九个月,她的行动才渐渐开始迟缓起来,医生建议她在家待产,因为到了第九个月,就随时有生产的可能。
裴悦仍坚持要在工作岗位待到生产才休息,因为在家呆着,除了睡觉就没其他事可做,无聊得要命。
但这次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白铭就是不肯让她去上班了,强行勒令她在家好好休息待产。
裴悦待产的后半个月,正好学校放暑假,小包子大概是怕她无聊,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到处晃悠,平时明明喜欢去游泳喜欢去踢球喜欢去溜狗的小包子,这个暑假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喜欢了,只剩下陪着妈咪是他最喜欢的事。
裴悦以为小包子是受了他老爹的唆摆让他照看着自己,但问白铭,白铭却摇头。
“我发誓,我没有。”
裴悦于是对像跟屁虫一样的小包子说,“宝贝,你想玩什么就和弟弟妹妹去玩,家里有曾爷爷曾奶奶还有外婆在,他们会照顾妈咪的。”
小包子仰头盯着她,“妈咪,我听说,小宝宝会跟她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最亲,我是哥哥,我要当小宝宝最亲的人。”
裴悦哭笑不得,敢情,宝贝儿子是把“小鸭子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妈妈”这个典故引申到他自己和小宝宝身上了,所以,这些天才会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宝贝,你说的这个是指鸭子,不是指人。再说,妈咪生小宝宝要到医院里生,负责接生的医生才是第一个看到小宝宝的人。”
裴悦真的不忍心打破儿子的希望,但这个希望,横竖到她进医院的时候都会被打破,与其到临生产才告诉他,不如早点告诉他比较好。
“妈咪,就不能让医生阿姨把我也带进去吗?”
小包子显然没把前面那一段话听进去,仍执着地认为他要成为小宝宝第一个见到的人。
“宝贝,这个不是医生阿姨说行就行的。要院长说行才行。”
裴悦只单纯地想儿子死了那条心,而小包子听了这话之后,确实没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裴悦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过了两天,白铭哄完儿子睡觉,回来对裴悦说。
“你猜儿子刚才让我帮他什么了?”
裴悦最近困得厉害,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神志处于半清醒半睡眠状态。
“嗯?!……让你干嘛?”
白铭勾起唇角,极力忍住笑意。
“他让我命令院长,批准他陪着你一起进产房,他要成为小宝宝第一个看见的人!”
“噗!”裴悦的神志彻底清醒,“命令?”
“嗯,没错,是命令,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白铭眼里的笑意渐浓,大概是觉得儿子真的非常可爱。
“这小鬼头,他还真会说。”
“是啊,我说这事不归我管,他说,‘哼,你骗我,你是省长,只要是老百姓的事,大的小的什么事你都得管!”
白铭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裴悦也笑得停不下来,她没想到儿子为了进产房看小宝宝,居然连自己省长老爸都动用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儿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表示要老爸利用职务之便帮他解决问题。
而且,听儿子那句话的意思,他可不是以省长儿子的身份要求白铭这样做,他可是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要求省长为民办实事!
这几天。裴悦感觉小腹的下坠感越来越厉害,因为有过怀恺恺的经验,用手摸着肚子,能感觉小宝宝的头慢慢往下移,估计,小宝宝快要出生了。
几天之后,裴悦如常起床洗漱吃早餐,早餐吃了一半,捂着肚子就对白铭说。
“白铭,你今天还是请假吧?”
白铭看她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似是没什么大事,把塞在嘴里的面包咽下,才问。
“怎么?想我在家陪你吗?”
裴悦摇头,“不是,是羊水穿了!”
她话音刚落,白铭已经弯身抱起她,迈着步子往外,一边朝胡欣喊道。
“妈,小悦要生了,我先送她去医院,你们收拾好东西再过来。”
还在啃面包的小包子,马已经把面包扔了,抓了小背包就跟着白铭身后跑,跟他爸一样,边跑边对胡欣喊。
“外婆,我去陪妈咪。”
白铭脸色苍白,抱着裴悦往门外跑,小方早在裴悦说羊水破了的时候飞奔往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把车驶到大门口。
白铭把裴悦小心地放到车上,白羿恺小朋友识趣地爬上副驾座上。
白铭把裴悦平躺在后座,让她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看她额上鼻尖上开始冒汗,向来处变不惊的男人,竟哆嗦着手抚上她的脸。
“好痛吗?”声音,微微颤抖。
裴悦摇摇头,轻声应,“还行……”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白铭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在逞强在死撑,伸手握着她有的手,裴悦下意识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他的手。
她的指甲狠狠地掐在白铭的掌心上,白铭却一声不吭,只低头在她因为疼痛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吻了一下。
裴悦朝他挤出一丝笑意,却没有说话,看来,是痛得不想说了。
“小方,打电话给院长让他安排好接生人员,我们十分钟后到。”小铭这才想起,忙乱中都忘了通知院长提前准备。
车子停红灯,小方拿起电话拔给院长,小包子探身过来,伸手摸摸裴悦发白的脸。
“妈咪……痛吗?”
裴悦摇头,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回应儿子。
“妈咪……”小包子顿时眼眶发红,平时极少哭的小家伙,已带了哭腔。
“宝贝,乖乖坐好,妈咪很快就会没事的。”白铭捏捏儿子的脸手背装着不经意地帮他擦了擦眼角。
“嗯!”白铭的话让小包子莫名地安心了,依依不舍地又摸了一下裴悦的脸,这才扭过身去重新坐好。
到了医院,护士们小心把裴悦转到推床上,裴悦这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只咬着唇紧紧抓着床的护栏。
其实,昨晚她的腹部已经隐隐有点痛,只不过,恺恺出生的时候,这种隐痛痛了一天多,裴悦便以为,这小宝宝大概也要让她痛一两天才肯出来见亲人,于是,为了不想白铭穷担心,裴悦便没跟白铭提。
哪知道,这小宝宝原来是个急性子。
“院长,她这样子还经持续多久?”
白铭一直握着裴悦的手随便着医护人员的速度往产房走,看着裴悦下唇都快被咬出血来,心疼到不行,却又没办法帮她分担一点半点。
“白省长,白夫人这情况不以持续多久的,她这是二胎,相对第一胎要容易生产,而且,白夫人前几天来产检情况非常好,您不用太担心。”
余主任对裴悦的情况非常清楚,用手仔细摸了一下裴悦的腹部,直接吩咐助手,“把白夫人推到产房。”
医护人员把裴悦推进去,白铭也跟着进去,一直像条小尾巴般跟随着白铭的小包子,伸手扯扯白铭的衣服,一脸迫切。
“爸爸,你跟院长说了吗?我也要进去!”
白铭心急得很,瞧一眼已被推进产房的裴悦,却还是蹲下身摸摸儿子的头,耐着性子哄他。
“宝贝乖,院长说产房小孩子不能进去!”
“可是……”小包子失望得又想哭了。
“宝贝放心,等小宝宝出生,爸爸就用漂亮的丝巾盖住她的眼睛,然后把她抱出来给你看,由你来掀开她的丝巾,那样,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了。”
白铭急中生智,想出这个堪称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包子犹豫片刻,“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不相信爸爸吗?”
“相信!”小包子眼里重新燃起光彩,终于松开了攥着白铭衣摆的手。
白铭匆匆闪进产房,而之前一直郁郁不乐的小包子,终于眉开眼笑地跟小方叔叔坐在产房外的长椅子上开心地等待那个会叫他哥哥的小宝宝出生。
产房内,医护人员已经合力把裴悦转移到了产床上,几个医护人员站在床尾,白铭站在床头,一手依旧握着裴悦的手,另一个手则拿着毛巾给裴悦擦汗。
裴悦照旧不说话,但从她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及越来越频繁的使劲掐他的掌心这些表现,白铭知道她越来越痛。
这几个月以来,白铭了解了不少孕产的知识,知道一般的产妇生孩子时的疼痛会达到十级至十二级,几乎所有男人都认为自己能吃苦耐劳,但大多数男人所能容忍的疼痛程度不过三到四级左右。
“宝贝,痛就大声叫出来!”
白铭心揪成一团,低头在她皱紧的眉心上亲了一下,柔声哄她。
裴悦微闭的眼睁开望他一眼,却仍旧不吭一声,只是,抓着白铭的手又狠命掐了一下。白铭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听到床尾的余主任叫,
“已经看到小宝宝的头发了,白夫人,深呼吸!憋气,使劲,用力!痛就喊出来,别憋着!”
白铭这时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裴悦身上,站在旁边看着她受苦自己却爱莫能助的感觉太他妈的痛苦。
他想像不来,儿子出生时,她一个人躺在产床上,也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皱着眉咬着唇,默默承受一波强过一波的阵痛。现在,她的手死命地握着他的手,五年前,她的双手却只能抓到床边冰冷的护栏。
“小宝贝,爸爸求你快快乖乖地出来,别再折磨你妈咪了!”
白铭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大概父女俩真的有心灵感应,裴悦在产床憋足劲努力了十几分钟之后,白铭听到余主任开心的惊呼。
“啊!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便听见小宝宝“哇……”的响亮哭声。
“白省长,白夫人,恭喜你们,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听到这个渴望的答案,白铭和裴悦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产检的时候,余主任问过他们要不要看看宝宝的性别,两人竟十分一致地摇头,说是要保留神秘感,其实,这也是对小生命的一种尊重。
“余主任,可以帮忙拿个丝巾什么的把小宝贝的眼睛抿一下吗?”
白铭可没忘记跟儿子的约定,虽然那只是小孩子,但白铭不想对孩子撒谎。从技术上,要让小宝宝第一个见到小包子,显然是不可能,但白铭还是想要给儿子保留这个美好的第一次见面,也好好呵护着儿子对小宝宝这份爱护之心。
余主任先是一愣,却也没多问什么,让一旁的护士找了条丝巾轻轻盖在小宝宝的眼睛上。
“余主任,可以麻烦你把小宝宝抱到外面让我儿子看一眼吗?然后,如果我儿子问起,麻烦你告诉他,小宝宝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
白铭手轻柔地抚着裴悦的脸,眼睛却诚恳地望着余主任。
余主任的眼睛莫名地湿了,点点头,把用襁褓包好的小宝宝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宝贝,现在感觉如何?还痛吗?”
白铭完成了一件事,又把全副身心都投回到裴悦身上,见她嘴唇干涸,拿了瓶子想给她喝,但看她虚脱地躺着似乎全没了动的力气,他想也没想,仰起头灌了一口水,低头吻在她唇上,舌尖撬开她的唇,把清凉的水渡进她的嘴里,裴悦确实渴了,极快地把带着男人体温和气息的水喝了下去。白铭也不管旁边还伫着几个医护人员,旁若无人地以这种方式反复地喂裴悦喝了几口水。
而抱着小宝宝打开产房门的余主任,才在门口站定,一团黑影便像风一般卷到她的身边。
“医生阿姨,他就是恺恺的小宝宝吗?”
余主任看看小包子那张跟白铭酷似却满是童趣及期待的帅脸,笑着点点头,然后蹲下身,让小包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怀里的小宝宝。
“是的,她就是恺恺的小妹妹。”
“哇!”小包子开心地惊呼一声,在惊呼的同时,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叫声会吓着小妹妹,赶紧用胖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医生阿姨,我要掀开我妹妹的丝巾哦!”小包子其实已经很心急,但他是个礼貌的孩子,懂得先征询医生的意见。
“嗯,掀吧。”
小包子兴奋地递起小手,小心翼翼地掂着丝巾,大概是太过紧张,竟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两下,才张开眼睛把头凑到小宝宝脸边,猛地掀开丝巾。
“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我叫白羿恺!”
看来,小包子刚才深呼吸屏住气是为了准备这番第一次见面的言语。
小宝宝睁着亮闪闪的眼睛循着声音把头微微移向小包子,然后,视线似是落在了小包子的脸上,小舌尖“嗒嗒”地舔着红红的薄唇。
“嘿嘿,妹妹,你好漂亮,好像洋娃娃哦!”小包子全没了刚才的严肃认真,小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小宝宝的脸,咧嘴笑弯了眼的样子,能把一群人帅哭。
余主任笑眯眯地欣赏着眼前这温馨又美好的画面,差点快忘了产房里还有个产妇躺在床上。
小包子摸了一下小妹妹的脸,终于想起了什么,歪头望着笑眯眯的余主任。
“医生阿姨,我妹妹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吗?”
余主任这才想起白铭刚才特意叮嘱的话,心想这父子俩不仅长得酷似,还连心意都相通啊!
“当然,恺恺是妹妹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连你妈咪都还没见着呢!”
小包子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我可在亲亲她吗?”
小宝宝的脸,还有些血迹,但看在小包子的眼里,这些全都隐形了,他眼里只看到被他美化了几百倍的妹妹。
“当然可以。”
小包子得到许可,万分小心地把嘴凑到小脸上,吧唧亲一口。
余主任等他亲完,便抱着小宝宝站了起来。“恺恺,医生阿姨要把小妹妹抱回产房了。”
小包子这下十分干爽,呯地站直朝余主任敬了个军礼,“谢谢医生阿姨。”
等余主任转身推开门要迈进产房的时候,又听见清脆的童音传过来。
“医生阿姨,麻烦你告诉我妈咪,恺恺爱她!”
作为女人,听到这甜腻腻的话,余主任心都化了,这小包子也太招人爱了吧!
“嗯。我会的!”
余主任抱着小宝宝走到产床前,裴悦这时已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手里抱着的婴孩。
“白夫人,来看看你们的小公主。”说着,侧着怀抱把小宝宝面向裴悦。
裴悦努力抬起手摸摸小宝宝的脸,有气无力地说道,“嘿,宝贝……我是你妈咪!”说着,脸上漾开幸福的笑容。
“你儿子对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他说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