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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忘了,还是有人记得。”慕容烨唇畔卷起的笑意,让他稍稍有些苍白的俊脸,显得温和不少。
这一句,显然是对妻子的称赞。
她抿唇一笑,慕容烨是在七月出生,夫妻之间虽然不必花费心思地买些昂贵的生辰礼物,但她必定记得慕容烨的生辰,虽然他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她亲手煮羹汤,做一桌的家常菜,附送一大碗长寿面,他就能满足。
“一转眼,跟七爷成亲都两年半了……这几年内,我越来越不太想到云门是什么地方,不太想到云门的主上是什么人,七爷在我眼底,就只是我的丈夫,他对我极好,对孩子也很有耐心。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想,七爷是个好人,我很庆幸我能成为你的妻子,跟你共度一生。”韶灵垂下长睫,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让他歇息的更加舒坦,小手在锦被之下,为他松了外袍的腰带,白皙的面庞上,渐渐泄露一丝无法遮挡的困惑和疲倦。“七爷在很早之前就说过,我可以对你更贪心,我想要的不是五年十年,而是更久的五十年,六十年……你难得睡得跟方才一样那么沉,向来只要有点动静,你就会转醒来,可我怎么唤你的名字你都不愿醒来看我一眼,我好怕,真的好怕。”
“你担心我过去杀过人,因此要遭报应?说不定何时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韶灵的前半段话,让他心生感动,但后半段话,他又对她的恐惧和不安深感于心,感同身受,因此而更生怜惜之意。就是这样的韶灵,不是任何一个其他女人,才值得他深爱,值得他保护。慕容烨想到此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头黑发之上,黑眸半阖着,神态依旧有些慵懒松散,但低哑的嗓音落在韶灵耳畔,却字字清晰。“方才还说我是好人,我忍心把你跟孩子留在这个世上独活吗?人人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应该也算是祸害的一种吧,会活的很久,而且,你每年煮的长寿面,我吃的干干净净,你还胡思乱想什么?”所以,他方才隐隐约约才看到她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跪坐在他的床边,她是在为自己……祈求上天吗?!
韶灵微微蹙眉,即便是他一贯的说笑口吻,还是因为他的那个“祸害”字眼,不太愉快,俏眉之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似乎察觉到他的自嘲,惹来韶灵的不快,他笑着伸手,揉开她眉心之中的褶皱,他寥寥一笑,说的轻描淡写。“我只是说笑,用不着认真。”
看他的黑眸之中映入自己的身影,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为他拆了黑发之中的玉冠,他的黑发油亮墨黑,他素来长得俊美非凡,就算是女子站在他身畔,也很有可能嫉妒他的容貌。这一头黑发长得比她的还好,她每每留的长一些,发梢总会有些小小的分叉,可他的黑色长发更像是一匹黑色绸缎,不但看来柔亮,更是摸来很是舒服。“知晓七爷过去就喜欢捉弄我,方才还想过七爷是否是装病吓我,可后来瞧瞧实在不对劲。”
慕容烨听着她这么说话,唇角弯了弯,露出素来迷人容易让人松懈的慵懒神态。
她的脸色,划过一抹狡猾笑意,像是说笑,却又像是埋怨。“果然是病了,这个时候的七爷,甚至说不过我,吵不过我,你赶紧好起来,否则,我可没意思透了。”
“这算是表白吗?还是只是安慰?”他掐了掐她的腰,问的有些不怀好意,却不曾用任何一分力道,虽然不愿承认小小风寒也能让他没有任何抵御能力,不如说他对于韶灵的温柔攻势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七爷觉得是表白,那便是表白,七爷若觉得是安慰,那便是安慰。”黑亮的眸子一转,眼波流离,她刻意说的不温不火,却极为巧妙狡猾,知晓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一定会惹火慕容烨。
她俯下小脸,清亮的眸子跟他四目相对,红唇几乎要贴上他高挺的鼻尖,慕容烨的身子稍稍翻动,唇边泄露一抹戏谑。“说的这么好听,存心故意的,想让我受不了诱惑?”
“等七爷好了再说吧。”悬狸却不怕死地将软嫩红艳的唇贴上他的薄唇,感受着他双唇的温度,这些话因为被气息送到他的唇中,而变得模糊不清,破破散散。
这算不算是激将法?!考验他的男性自制力,只为了让他快快裁痊愈,然后……享受他应的的福利?!
“小小风寒能耐我何?又不是绝症——”慕容烨的邪佞嚣张,再度在黑眸之中炽燃三分,他只是累得在床上躺了半天而已,竟然被韶灵看做是没有回击之力的病人?!他一把拉下她,哪怕生着病,他的身手依旧敏捷胜过大腹便便的产妇,俊挺身躯却又不曾压着她的肚皮,他眯起黑眸,打量着她的晶莹小脸,大大方方吻住了她,吻得她双颊绯红,红唇更加红艳欲滴,这才罢手:“居然还敢挑衅?”
她轻笑出声来,那双原本就明亮璀璨的眸子,更是在他的眼底闪闪发光,犹如天际星辰,胜过明月清辉。
“七爷的耐心越来越差了。”主动诱惑的悬狸,竟然还明目张胆地持着笑靥,指责他的急色?!
“不然,这么晚……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呢?”慕容烨懒懒地开口,嗓儿淡然。他靠近她的耳壳,勾起笑意的唇,触及他柔软鬓丝时,暖暖吐息,带着身上的些些檀香味道,幽深黑眸望进她璀璨瞠亮的眼。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更胜一筹。明明知晓他并非善类,还要送上门来冒着被他吃干抹净的风险,就算栽在他手里,也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兴许,不管多少年过去,她还是斗不过慕容烨。
但看他能有跟自己斗嘴耍无赖的精力和心情,韶灵才稍稍放下心来,即便是让他口头上讨点便宜,那又如何?!她只希望他能早些痊愈。
慕容烨将目光又转向了她的脸上,如今离临盆之期只有一个多月,他耳提面命要她暂停百草堂的事,在云门才歇息两天,他却竟然毫无征兆地生了病。
“我给七爷煮了药,五月在看着,应该马上就能喝了。七爷若怕苦的话,我还准备了牛乳糖,含着就一点也不苦了。”韶灵轻轻地说,果然又是这一招,先斩后奏。
他这回连摇头的意思都没了,念在她一片好意,他唯有忍耐苦涩的药汤。他自小就极度厌恶臭臭的药味,连带一干大夫全都厌恶进去,谁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娶一个女大夫?!
但,他不太喜欢被沦落为在孩子口中的那个“怕喝药”的懦弱爹爹。
韶灵不会这么做?!她一定会。她的胆子,比一般女子来的大,而且有说到做到的“坏习惯”。
哎,算了。
方才那一袭好话,约莫是为了劝他醒来就喝药的迷魂汤呐。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已明白韶灵惯用的两套招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来就用软的。这两个招数……在他身上总是很有用。
看着慕容烨将药汤喝下,韶灵才起身,走到床前的圆桌旁,随即响起利落的算盘声音,这几年来,她手里的算盘虽然称不上从不离身,但每季每年,都将复杂的帐目处理得有条不紊;不但如此,因与生俱来的天分和聪慧,以及后天跟随洛神的耳濡目染,她也经手了不少生意,如今云门旗下的赌坊,已经开了第四家了。百草堂没有任何盈余,但他们两人根本不缺银两,两人各自的财富加起来,足够子子孙孙过的生活无忧。但她依旧坚持“善举”,这种持之以恒的心意……让他实在无法不爱她。
而他,虽然不见得无法应付清理账目这种琐事,但却当真提不起半点兴致,偶尔陪伴她一道清算,不到半日,他就意兴阑珊,全然比不上她在这方面的专注。
“要是老马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在下面咧嘴笑的开心。否则,他肯定担心我成为天底下最大的那个败家子——”慕容烨毫不掩饰的说。他虽然被外人看来多多少少有些傲气,但不至于不可一世地把自己看成完美无缺,从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开始,他就有一掷千金,只为心头喜欢的癖好。马伯一直负责云门的账目,但心里清楚慕容烨的身份,不曾教导这位大少爷如何管理山庄琐事,但必定担忧过,若是让慕容烨来当家,这些金银会不会在一年半载之内,就彻底变成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