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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忘了在杭州“文轩阁,见到的物事了吗?”沈鸿博提醒道。
蔡京原本微眯的双眼豁然睁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在软榻上的身子挺起,冷然道:“《太平旧事》?”
“正是。”
蔡京一把掀开披在身上的大衣,起身踱至中堂,来回走了几步,心中犹豫不定,回问道:“鸿博可有把握?”
沈鸿博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欣喜,斟酌道:“据学生寻访所得,江家向来人丁单薄,百余年俱是单传。其男丁大多壮年而亡,有精神佛乱之症,与太祖之疾颇有几分相似。况且,此种天家之事,向来纠缠不清,为君王者讳。流言既出,他岂能全舁而退?”
蔡京深以为然,赞同道:“不错,此釜底抽薪之策,他江耘既扯上天家旧事,不管是与不是,亦难容与君王之侧。”
沈鸿博叹道:“此为最后一计。”
蔡京点点头,笑道:“鸿博终是仁厚,忘了为师刚才说的话了?”
沈鸿博摇摇头,拨弄着身侧的灯火,悠然道:“难为知己难为敌,鸿博在他身上,看到了坚持,看到了我汉家士人铮铮的傲骨。千军万马在前,独留一人之优雅。”
蔡京默然,想起江耘种种所为之事,在夹缝中艰难前行,硬是在这铁板一块的局势中闯出一片天的来。果如沈鸿博所言,那一份坚持不亚于当年的司马相公。所不同的是,与闭门著书,埋头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相比,江耘的坚持更为主动,智计百出,凭着一点圣眷,硬是保住了新制,将潭州经营得风生水起。
沈鸿博继续道:“此人行政治县颇有新意,惠民生财之术极多。钱庄、新式征税征粮草、税牌税、商贸特区,均有可取之处,每每让人眼前一亮。新法新制,未尝没有共通之处,或借鉴或改良,皆在我等取舍。此计若出,他江在身本事。便将空老泉林。”
蔡京会意道:“鸿博欲养敌乎?”
沈鸿博犹豫道:“恩师觉的如何?”
蔡京心中惧然,天生的政治敏感性告诉他切不可因此而手软,怎奈爱徒的眼神热切,让他狠不下心来。又知此计毒辣,借天家旧事,挑拨君臣,有违天和,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士大夫的清明战胜了贪念。权衡再三,说道:“也罢,鸿博自处便是。”
蔡京说完,又不池,八田辽:“鸿博对此人,尚抱有幻想么?”沈鸿博被师傅说中心事,局促道:“他江耘虽有坎坷,却从未跌落谷底。待他磨去棱角,事犹可为。”
蔡京哂然而笑。摇头道:“话虽如此,然老夫纵观三朝,未尝有此善于之人。政见之分,是城头王旗,尚可变换。守城之将,岂能假手于人?”蔡京这一番感慨,说得正是自身之事。新法旧法,元丰元佑,蔡京善观风向。的以全身而退,抛去政见之羁伴,始终处于权力之
心。
沈鸿博不敢怠慢。恭声道:“鸿博谨记。”
堂外的6匡在寒风中站了不少时间,却丝毫不觉的冷。心中那一团热火拨撩得全身燥热。堂内师徒两人的对话落在旁人耳中尚听不出端倪来,对于他6匡却是心知肚明。
那本《太平旧事》原本是大宋朝的**,乃是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年间一名为太祖鸣不平的史官所作,生前不曾公之于众,死后却流传了出来,所记得是太祖与太宗的家事,细述太宗即位前后之事,书中多有不平之意。太宗一句“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逼迫其侄赵德昭自创身亡。书中却记了这么一段,赵德昭临终言道:“我之血脉,他日必取而代之”遂遣心腹护卫送有孕之侍女出京城往江南而去。野史杂记,可信度并不高。怎奈牵涉皇家机密,这让他一面世便遭到了禁毁,在当时流传并不广。蔡京闲居杭州之时,优游诗画,与薛大家交厚,在其藏书楼中见到了这本《太平旧事》的孤本,略略翻看,一笑置之。虽是**,怎奈时日久远,太宗一脉,已传百年,故此书反而显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