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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刚从桃花庵里出来,便遇到了杨坚从洛州大营快马加鞭地带着一些随从赶路,夫妻二人在路边相遇,杨坚滚下马来,抱住伽罗关切:“伽罗,听说你在正阳门外跪了三日,现在怎么样了?”又心疼地抚摸伽罗的额头:“还痛不痛?”
“夫君,你是不是要找广儿他们?”伽罗问。
杨坚气不打一处:“广儿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撺掇着将士们清君侧,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是要造反吗?”
伽罗双目炯炯地看着杨坚:“你方才问我痛不痛?”
杨坚又转而关切道:“对啊,夫人,让我看看你的伤,还痛不痛?”
伽罗摇摇头,再指一指心口:“伤不痛,但这里痛。”
杨坚困惑:“夫人这是何意?”
“若是那几日你也在正阳门外,你的心会和我一样痛。”伽罗泪水无声地垂落:“看着自己的骨肉饱受着暴君的折磨,你却无能为力,而皇帝却在宫里暖玉温香、歌舞升平,甚至要听信奸佞的谗言枉杀忠良,这就是你要忠于的皇帝吗?”
杨坚更是糊涂了:“伽罗,你想说什么?你我两家世代忠良,可不能有这悖逆的想法啊。”
伽罗冷笑:“世代忠良?我只记得你我的父亲忠的是拓跋元氏,而并非是当今的宇文氏。我只记得我的父亲,我的姐姐,都死在了宇文氏的手里,是宇文氏让我家破人亡、让我流离失所。如今,他们还要害我的丈夫,害我的子女,这样的皇帝,我还要忠于他吗?如果一定要鱼死网破的话,也得是他死,不能再让我的亲人枉死在我的面前。”
“夫人,也许你应该冷静冷静,我知道这几日你和广儿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万万不能因为私仇而置天下于不顾。兹事体大,大周国基不稳,若是处理不善,便会天下大乱。”杨坚拍了拍伽罗的肩膀:“听我的,你先回洛州答应好好休息。”
杨坚重新上马,真要离开,伽罗回身拉住杨坚的缰绳:“我很冷静,若是牺牲了我们杨家,能换取天下太平,我自是不会有怨言。可昏君无能、奸臣当道,若是忠良都被残害殆尽,天下苍生还有好日子吗?天下真的会太平吗?还记得你曾经辞官归隐,最后落得什么结局吗?”
伽罗的每一句话都切中了要害之处,问得杨坚反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再抬头看了看日头,这个时辰再赶过去想是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此时杨广和高颍他们已经得了手,他再出现更不知如何收场了。更重要的是,妻子伽罗所说的不无道理,可自己自幼说读的父亲杨忠都教导他做一个忠良,一时也缓不过来。只好谎称头痛,去御医的茅庐里暂时休息一下。
御医见伽罗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了杨坚。御医给杨坚诊了脉,知道他是假装头痛,会心一笑,捋了捋胡须:“随国公这是心病难解啊。”
杨坚将伽罗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又说给了御医听,问道:“老先生也是经历了两朝的老前辈,医治过不少的皇亲贵胄,还请老先生赐教。”
御医点头道:“夫人心病已经解了,随国公为何还如此困扰?老夫虽然医了一辈子的人,却一直羡慕随国公这般大英雄。可惜,老夫没有这般造化,只能医人,而随国公又匡扶社稷的宏才大略,应医治的是天下才是!”
“何为医天下?”杨坚继续问道。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后便是三国鼎立,之后司马氏一统天下。百姓只安享了短暂的太平光景,进而天下又分崩离析,分分合合,已然是两百年矣。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人心思稳,一统天下乃是趋势。无论是百姓的呼唤,还是时势所需,都需要一位圣人能完成如此宏图大业。”御医长叹一声:“只可惜,老夫在皇宫之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从大魏到如今,未曾见过圣明之主,虽然也有英雄辈出,诸如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然而却是愚忠的愚忠、奸佞的奸佞,才致使天下难得一统,百姓又白白蒙受了几十年的战乱,生灵涂炭。如今放眼天下,无人能敌随国公的雄才。若是连随国公这样的雄才也不想担此大任,恐又要等不知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了。”
“听了老先生的高谈阔论,虽然言之灼灼,在下也不想做不臣之事。”杨坚道:“如今天子虽然昏聩,却也并无祸乱朝纲之举,百姓尚且安康,只是有奸佞蛊惑,蒙蔽了圣上罢了。”
御医惋惜道:“算是老夫方才乃是狂言,随国公不必放在心上,可惜了天下苍生啊,可惜了可惜!”
御医看了一眼伽罗,像是在鼓动伽罗继续劝杨坚。但伽罗是最了解杨坚的,他笃定的信念,一时半刻是难以改变的。
长安城中传来消息,杨广和高颍等人趁尉迟迥不备,将他的全家都拿了下来,又闯入宫中,将天中皇后尉迟炽繁也抓了,正待要在正阳门外处决示众。
杨坚大惊:“这群小子竟闯祸事,便是拿下来也应交由大理寺审理之后,才能处决,这般冒失莽撞,置朝廷礼法于不顾,和权臣宇文护又有何异?老先生,在下告辞了。”
伽罗随着杨坚一起,赶赴长安城去了。
正阳门外,杨广和高颍等人,将尉迟迥一家人全部绑缚起来。杨广指了指正阳门的城墙:“尉迟迥,你可还记得,昨日我姐姐就被你吊在这里,而你却在宫中唆使圣上要谋害我全家人的性命?苍天有眼不灭我杨氏,你尉迟迥也是罪有应得,不是想灭我全家吗?看我今日老灭了你的全家!”
高颍对杨广小声道:“公子,快快动手,如若不出我所料,你父亲应该已经得到消息正赶过来。若是不把此奸佞处决,你父亲必定会心慈手软放了他们,便是留了无穷的后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