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卡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穆承宇已自顾替阿西做了回答:“我家里的小孩也特别少,只有一个表哥,我爸妈在国外生的我,我上了小学才第一次回国见到我的外公,他是个严肃无情的老头儿,看不起我妈是个女儿,尽管他的儿子全死了,也看不起我这个外姓的外孙,我表哥那棵他荣家的独苗能身心健康地茁壮成长,真是奇迹啊。”
一句调侃,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穆承宇的情绪低落了些:“我哥他没有嫂子前大概也很孤单吧,他原本有个妹妹的。”
叶耀灵已经到了坡地底下,他是不欲偷听了别人说话的,听到穆承宇最后这一句,心思一转,留了下来。
和叶耀灵一样,阿西也因这句话看了穆承宇一眼:“你知道?”
穆承宇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表姐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平常人来听,阿西这一问问得有些奇怪,穆承宇却是全然不觉,说:“我从我妈那偷听来的,怀瑾我都没告诉,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阿西自是不爱说话更不爱八卦的人,抖着腿没出声,穆承宇却越发紧张,像泄露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句一句在阿西耳边叨着。
“就好比一个深宅大院,总有些事是不能提的,姐,你懂的。”
“姐,你快答应了我吧。”
“姐……”
阿西看穆承宇是真的急了,终于开了口,却是有心看他更急:“怎么不能说?”
“这……”穆承宇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为何不能说,他只记得他得意地跑去了表哥的书房,嚷着要告诉他一个秘密,表哥专心勾着笔下的字,没有看他,却笑得很开心:“小宇要告诉我什么?是在树上藏了零食,还是又跟伙伴赌赢了玩具?”
小时候的穆承宇藏不住秘密,急冲冲便出了口,那时他只有他表哥的书桌一般高,他亲眼看着表哥手里的毛笔一偏,宣纸上便晕开了一大块墨迹,穆承宇发觉自己闯了祸:他害表哥要重新写一副字了。
表哥却只是顿了顿,放下了笔,不再管那染了瑕疵的纸张,沉默地坐在椅里,手指扶着额,嘴角抿得笔直。
穆承宇忐忑地站在一旁,最后搂上了表哥的脖子,他再小,也感受到了表哥的悲伤。表哥终于又笑了,只是笑得不如从前每次那般和煦自然,大抵练字练累了吧。
表哥说:“小宇确实有个姐姐。”
穆承宇问:“那她在哪呢?”
表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如果你去问你外公,他只会打你一顿鞭子,然后训斥你的父母,告诉你荣家没有这个人,再提,就也别做荣家的人。”
穆承宇小身板一抖,小声问:“哥哥也不认姐姐吗?”
表哥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的神色复杂得穆承宇看不懂,穆承宇却牢牢记住了,长大些他便明白,那是沉痛和懊悔,还有无法抗拒的无奈,表哥说:“没办法认了,她也不想认,是我亲手把她推走了。”
表哥说到最后,别过了脸,穆承宇看着地板上掉的水滴,如树一般坚毅的表哥哭了。
穆承宇那时想,表哥会哭,大概因为姐姐和大舅舅一样死了吧,但一切又不一样,大舅舅每年有人祭拜,而那姐姐,像荣家的一个噩梦,所有人都闭好了嘴巴,穆承宇也跟着装糊涂。
阿西似乎终于想起了叶耀灵,蹲在湖边准备刷牙,穆承宇手里拿了一盒lush洁齿粒,问阿西要不要。
阿西问:“好用吗?”
穆承宇比了个大拇指:“好用”
“姐,你喜欢什么味的?”非得阿西说出个味道才给。
阿西瞥了一眼盒子:“柠檬。”
穆承宇很高兴:“和我一样。”
阿西:“……”
穆承宇倒了几粒给阿西,阿西说:“再多倒几粒。”
“再倒就没了。”穆承宇把盒子收到怀里,得意道,“姐,你收了我的东西,就不能把秘密说出去了。”
阿西:“……”果真不能和小孩子争东西。
阿西洗漱完,赶在凌晨前,爬进了叶耀灵的帐篷,帐里还亮着一盏小灯。叶耀灵单手撑着脑袋半躺着,另只手正虚搂着竹子,轻拍着竹子屁股,但不久那只手就摸上了阿西的屁股。
阿西被叶耀灵放到了身下,脑袋被他的手指托起,迎着他温柔的亲吻。
两人浅浅地吻着,间或说几句话,调整一下姿势,像一直就这样亲下去了。
阿西舒服地躺在叶耀灵肩臂间,突然感觉胸上除了叶耀灵从她背后绕来的手指,又多了团温热,叶耀灵也察觉到了,两人都低头去看,是只胖乎乎的小手,然后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睁了眼睛的竹子。
那双眼睛懵懂黑亮,没有焦距,阿西不自在地闭上眼,把头扭向了一边,只剩叶耀灵淡定地去拍睡女儿。
竹子很快重新入睡,叶耀灵打开自己的睡袋把阿西套了进去,他关灯躺下去,黑暗中摸索着亲了亲阿西的脸颊:“晚安,小西。”
两人拥抱着入睡,阿西鼻尖顶在叶耀灵的胸膛上,他身上只搭了件大衣,阿西把他抱紧了些,声音清醒:“现在几点了?”
“将近凌晨两点。”反而叶耀灵听起来有丝倦意,“要守夜?”
“嗯,前半夜大山和柱子轮流,我后半夜。”
叶耀灵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睡吧,我替你去。”
阿西抿着嘴偷笑,轻声道:“那多不好意思,你明天还要开车呢。”
“……”叶耀灵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也太假了。”
——
清晨的然乌湖与白天是不一样的风采,雪山山峰上还绕着云雾,阳光透过云雾扫过来的时候,湖上显出一片倒影,像一副水墨画。
阿西是第一个出帐篷的,看见叶耀灵坐在火堆旁,手指随意勾着一根木柴,守了半夜,除了下巴有些磕青,看不出疲惫来。
火堆已经熄了,只剩一堆黑炭和灰烬,叶耀灵看见阿西,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带她到了他的车前。
车上积了层露水,叶耀灵脱了外套铺上,两人一起坐上了引擎盖。
阿西对着眼前这幅水墨画,迎着初升的太阳,一如每天地合起手掌为她丈夫和女儿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