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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艰难的往前走,所有人都很沮丧。
驽马精疲力竭,酱紫色的唇边喷出乳白色的泡沫,看样子是不行了。载满大石的大车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的,哪怕细微的拉拽也会引起它强烈的不满并报复性的向后倒退。驽马皮肉绽裂神情沮丧。深红色的血液顺着雨水往下流玷污了苦难崎岖的金佛大道。这条沾满佛性的道路对人世间的悲苦视若无睹,眼睁睁望着苦哈哈们煎熬挣扎。张爷性子急吩咐监工加快速度。听话的奴才扬起皮鞭用力的打在无言的畜生瘦弱的屁股上为黑色的皮肉增添不少鲜艳的色彩。监工多么好心为它晦涩的生命注入绚烂的色彩。
无论监工们多么努力,场面还是失控了。遇上这样的鬼天气实在没办法继续前行。叫喊咒骂声此起彼伏。张爷不是善茬,一挥手苦役队伍两侧立马涌出几十条手持鬼头刀的汉子。见人就砍。脱离退伍的倒霉蛋可吃了不少苦头,刚获得自由,锋利的剑刃就架在脖子上,只觉一阵冰冷,一切都结束,不再有悲苦。张爷的铁血政策起了显著效果。保持了的苦役队伍的正确性和纯洁性。对胡闹生事和体弱多病的苦役们采用一刀切的策略。谁能说他错了?血流如河,苦役们像一条浮游于血河中的蚂蟥不断渗透出屈辱的血泪。衣着光鲜的武士刀剑相加驱赶行动迟缓赤手空拳的苦役们逆天而行。谁说泥泞路行不通?苦难的一页揭示劳动人民的深重灾难在统治者眼中只是偷奸耍滑的借口。从他们骂骂咧咧的叱骂中能分辨出其中苦味。贱骨头。真的很贱,比狗贱,比猪贱,比世间万物都贱。
血腥杀伐结束。
道路前方出现两个穿青色衣服的官差,左摇右晃的来到张爷的避雨棚交头接耳了几句。小张迅速跑到队伍前头拦停队伍,“上头传下话来,改道龙泉山。”
队伍行至前方岔路口右拐直奔龙泉山。
龙泉山在峨眉山的南面,前面的路上没积什么水,越来越好走。车马的速度也在加快。经过瓢泼大雨的洗礼,刘雪峰脚步轻盈起来,竟然能跟上队伍。身旁的一个虬髯汉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看上去和瘦骨嶙峋的苦哈哈截然不同,太阳穴高凸,手臂结实,步态沉稳,一看就知道是外门高手。而且,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明显不是池中之物,怎么甘愿在苦役队伍中受苦呢?
虬髯汉子只顾低头推车,仿佛世间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好像没迈出一步,都经过了慎重思考。
突然,牛皮鞭打在他背上,立马有鲜血渗出。就这样,他也没抬起头来,双脚还是经过思考才迈出。
“娘的,贱货,快点,”打他的监工是个黑汉子,正扬起带血的皮鞭呵斥。
虬髯汉子仿若没听到,固执得像头牛。黑汉子受到严重侮辱似的冲过去,抓住他背上带血的衣服往后扯。黑汉子个头小,在他背后好像小孩在调皮捣蛋。一抓没得手,差点来个大马趴。他终于停下来,挪开一步让到路边上,转过头来,懒洋洋的看着黑汉子。他又高又壮,几乎高出黑汉子半个头来。黑汉子好像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往后退了两步,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当然,他的脸红与不红都不好分辨。
黑汉子昂起头,紧紧捏着鞭柄,大吼道,“老子叫你快点没听到?”
虬髯汉子摇头。
“你是聋子?”黑汉子问。
虬髯汉子还是摇头。
“你是哑巴?”黑汉子有点恼羞成怒了。
虬髯汉子依旧摇头。
这下,黑汉子彻底被激怒,牛皮鞭狂舞着劈向虬髯汉子。
刘雪峰一直密切观察失态发展,见黑汉子扬起手,连忙抢过去拉住鞭梢。这样,牛皮鞭就无法挥出去,更别提打人。
不等黑汉子开口喝问,刘雪峰连忙赔笑说,“大爷行行好,他就是个傻子,不知疼,大爷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
黑汉子歪着头,上下打量虬髯汉子,转过头来瞪着刘雪峰怒道,“早说,害老子瞎忙活一场。”
刘雪峰点头哈腰,满脸的谄媚之相。黑汉子好像找到台阶下,没再计较,恶狠狠瞪了虬髯汉子一眼,晃着鞭子去招呼其他苦哈哈去了。
“谢谢,”虬髯汉子说。
“你会说话?”刘雪峰诧异。
“当然会,只是不和畜生说话,”虬髯汉子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黑汉子是畜生?”刘雪峰说。
虬髯汉子没回答,也不必回答。他又挤进队伍里,手扶着马车,继续保持缓慢的步调走路。刘雪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张爷心善,而是一路颠簸,他饿了。这时,两名青衣官差来向他道别。张爷朝小张点头,小张闷声不响的掏出两锭银子。
张爷说,“不成敬意,给兄弟们喝酒。”
青衣官差笑呵呵接过银子说,“怎么好意思呢?张爷真大方得很,以后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张爷打个哈欠说,“没什么,以后还要仰仗弟兄们照应呢。要不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青衣官差迅速把银子收好,“谢张爷美意,不敢叨扰。”
张爷目送两人沿着大道走远。他当然也没想请两人吃饭的意思。能同他一同吃饭的,在西川地界上还不是很多。
小张手脚麻利,很快在路旁的空地上支好帐篷,又从车上搬来一张小圆桌。酒菜迅速摆好。当然,像张爷的身份地位,即使在野外就餐也不能降低半点规格。有来自沿海的扇贝、鲍鱼,江南的各色小吃,西域的葡萄美酒,天,一桌子菜汇聚天下名菜。这些菜都是早上预制好的,现在只需简单加热即可。也只有他这样的吸血鬼才配享用这样的美食。
夹了一筷子红焖大虾,喝了口葡萄酒,张爷淡淡问,“叫兄弟们也吃饭吧,都别饿着了。”
小张立在门口,应声答应。他的动作向来很快,这次却很慢。走了半天,才走到队伍边上,对着刚才发怒的黑汉子说,“嗯,李哥,张爷吩咐说可以吃饭了。”
队伍立马热闹起来。吃饭毕竟是件大事,尤其是对饿了大半天的苦役们来说。厨子很快送来饭食。监工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喝着小酒,吃着肥肉。满脸的春风得意。相比之下,苦役们的境况就没那么惬意。只见浑身油腻的伙夫推着鸡公车沿路扔黑馒头。如丧考妣的苦役眼巴巴等待的食物就是这些比石头还硬的东西。要是饿起来,一坨屎也吃得下。苦哈哈们还是疯抢起来。
刘雪峰看见都是黑馒头不禁皱起眉头,这样的东西怎么吃?
那边,可就热闹得很。苦役们不顾伙夫的叱骂,蜂拥上去哄抢。黑馒头洒了一地。他们又扑在地上乱抢。
这叫什么世道,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