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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之前还横亘在他们与莫子篱之间的数百人皆倒在大殿之上,失去了全部的生机,而秦夜泠和莫子篱,则悠悠然的立在这百人尸体中,面色丝毫未变。
而他们原本所在的方向,正对着龙椅所在的位置,此时的龙椅包括白玉铺成的阶梯,皆化为一片灰飞,寻不到半点当初的模样。
由此可见,那集合百人之力而凝成的一击,威力是有多么强大!
“阿冉!”秦夜泠在那股黑暗过去之后,首先便将视线转向了白墨冉,在见到对方苍白的唇色以及摇摇欲坠的身子之后,顿时变了脸色,迅疾地来到了她的身边想要扶住她。
可就在他离白墨冉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秦夜泠便见到白墨冉的眸光骤然大变,站在她身旁的李潇更是满脸悲愤惊恐之色。
“李潇,不要!”白墨冉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奈何她全身的气力都已在方才的幻术中耗干,根本无力拉她。
而秦夜泠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李潇已经跑出太远,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父亲!”
“潇儿!”
两个称谓,来自三个不同的人的口中。
就在刚刚,秦夜泠走向白墨冉的时候,李戚夷突然从殿上飞身而下,对莫子篱发难。
莫子篱虽然在阵中耗费了太多体力,也受了些伤,却也比重伤在身的李戚夷好上太多,他察觉到李戚夷从背后的偷袭,手中招数变幻,转过身去,对李戚夷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因为,没有再心慈手软的必要了。
师徒之情,在这数万人鲜血铺就的道路上已断。
他待他始终留有一丝余地,可他却不惜牺牲百人性命,也要将他除之后快!
既如此,不如就此——杀!
可是,就是这样决绝狠厉的一掌,却没有如计划中一般落在李戚夷的身上,随之倒下的,是李潇纤弱的身子。
莫子篱愣了,李戚夷更是愣了。
直到李潇快要跌倒在地,他才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子将她接住。
“父亲,你早已忘了我母亲临终时对你的嘱托。”李潇看着他,嘴角不断的有血液往外溢出,可她的眼神却是分外的委屈。
“我没有忘,我怎么会忘!”李戚夷抱着李潇,声音依旧粗噶难听,此时却多了一分小心翼翼:“你已经是皇后,是这西漠国最尊贵的女人,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李潇吃力的笑了笑,笑容却很是苦涩,再次开口时,她的眼中已有泪意:“我是这西漠国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我的父亲却想要杀了我的丈夫!”
李戚夷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再开口。
“父亲,就算潇儿最后求您一次,放手吧,好不好?”
李戚夷沉默的看着李潇,没有说话。
李潇没有放弃,颤巍巍的抬起手,攥紧李戚夷的领子,再次出声恳求,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的语气近乎呜咽:“好不好?”
在李潇这样的目光下,李戚夷终是别开了眼,不再看她,只是依旧沉默。
李潇见此,虚弱的苦笑了一下,心中知晓了他最后的答案。
攥着他衣领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无力的垂下,李潇闭上眼睛艰难的在李戚夷的怀中喘着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潇儿。”
莫子篱见此握过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却被对方挣扎着甩开了手。
“陛下。”
李潇突然睁眼,眼神坚定的看着莫子篱,声音微弱却很清晰道:“我李潇这辈子就求您一件事,今日,放罪臣李戚夷离开皇宫!”
莫子篱看着她,眸中终是掠过一抹痛楚。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应下,就见她又紧张道:“陛下,今日,只是今日!若是今日之后,陛下的人在西漠搜寻到他,届时无论陛下如何处置,李潇绝不过问!”
或许是因为李潇的面容太过悲戚,又或许是因为她的伤势太过严重,莫子篱再也看不下去,立即传唤:“来人!”
殿外无数名侍卫应声而入,齐齐站在大殿之中。
“将李戚夷立即遣送出宫,之后不允许有任何人跟踪!”
“是!”侍卫们虽然觉得这皇命太过不妥,却也聪明的没有说话,齐声应了。
莫子篱立即将李潇一把从李戚夷的怀中夺过,将她抱着站了起来,再也没有看李戚夷一眼,径直走出了这残破不堪的大殿。
李潇依偎在他的怀中,大约是再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笑容浅淡而又安宁。
“还不快走?”
待到莫子篱离开之后,几名侍卫立刻发难,用剑柄戳了戳李戚夷的脊梁骨,催促着他离开皇宫。
李戚夷也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再做半点的反抗,很是规矩的在侍卫们的指手画脚下渐渐走远了。
“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秦绾绾看着不远处将白墨冉揽在怀中满脸温情的秦夜泠,眸中也掠过一抹暖意,拉了拉风梓的袖子,示意他离开。
风梓这次却没遗漏她的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秦夜泠。
“不急。”他安抚般的拍了拍秦绾绾的手,解释道:“既然西漠来都来了,我们不妨在这多呆一些日子,毕竟这里是个大国,总不比你在风漠呆着闷得慌。”
秦绾绾闻言,刚想说自己不用,就听风梓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们这一趟也不能就这么白来,总要和西漠皇帝讨点东西回去不是?”
秦绾绾这才把话咽下,点了点头道:“至少,我们先离开这大殿吧,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欢。”
“好,依你。”风梓这次倒是不忸怩,立即便揽着秦绾绾的肩带着他的一干人等离开了金晟大殿。
秦夜泠看着秦绾绾远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却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回了怀中的白墨冉身上。
而这一场西漠的内战,终于随着幽冥灭门、丞相被废以及数万人的鲜血为铺垫,缓缓的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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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潇还是没醒吗?”
离那日金晟大殿的内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宫内死伤的兵士皆以下葬,毁坏的宫墙殿宇也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唯有李潇因为救治及时,虽无性命之忧,可自那日以后一直在昏睡,迄今未醒。
面对白墨冉的询问,莫子篱将手上的最后一勺药给李潇喂下去之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太医今日有来看过吗?他们怎么说?”白墨冉没有就此放弃,紧追不舍。
“他们说,潇儿的身体现今已无大碍,只是她自己不愿醒来,这才沉睡了这么多天。”莫子篱不得已,只得将情况如实相告,语气中也颇为无奈。
白墨冉扫了眼在床上安睡着的李潇,思及她这一生,悲悯的叹了一口气,道:“若换做是我,怕也宁愿就此长睡不起。”莫子篱知道她话里有话,闻言并没有搭话。
白墨冉见他如此,便知自己多说无益,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莫子篱,李潇她是真的很爱你,这世上的爱大多海誓山盟、两情相悦,可她不是,她对你的爱,是成全,就连现在,她大概也是感知到你的某种心意,所以才会宁可一直沉睡下去。”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出了凤盛宫。
白墨冉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就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插在他的心头,扎的他内心刺痛,避无可避。
他慢慢的踱步走到床榻旁,看着李潇沉睡的容颜,眸中染上了一层疼痛的色彩。
他还记得那日,他从李戚夷的怀中将她抱起的那刻,他的心里是有多么震惊。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瘦了,那样的重量,他哪怕是一只手都可以轻易的将她抱起,可他却记得她是最爱吃的人,从小到大,她的脸上总会有着婴儿肥,可是他却将她疏忽至此,到现在才发现她的这些改变。
那日她哀求他放过李戚夷的场面,他迄今还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想起她那惊慌的眼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让她对自己连这样的一点信心都失去了?
人一旦陷入某种情绪,就很容易想起过往的一切,有关于李潇的所有回忆,都在这一刻齐齐涌上莫子篱的心头,因为有了探究,所以让他发现了很多过往不曾注意的小细节。
就像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在他面前穿过一套同样的衣服,就像他每次去凤盛宫时从未走过夜路,就像,她在他的面前,从未有过半分的难过。
这一天,莫子篱在凤盛宫一坐就是一天,直到日落时分,他似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步走到了床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随后说完,似是自己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西殿内,白墨冉看着埋首在书案前批奏着东临快马加鞭传过来的奏折的人,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几步,“啪”的一下合上了那本他正在批阅的奏折。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东临?”白墨冉一脸气恼的看着他。
“随时。”对方似是在这一个月里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恼怒,表现的格外淡然,“只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秦夜泠!”白墨冉面对着一个月以来千篇一律的回答,终是忍不住爆发了,“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或者,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和你回去,但我会回软红阁,不会踏进皇宫半步!第二,你先回去,等你将东临所有事情都处置妥帖,我会在西漠等你。”
“给我一个理由,你必须要留在西漠的理由。”秦夜泠不为所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白墨冉的双手在身后渐渐地紧握成拳,半响后方道:“我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时间?”秦夜泠不解挑眉。
“我需要一些调整自己的时间,好让自己以最好的姿态,嫁给你。”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宫殿里,也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
“风梓,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你究竟准备何时启程回去?”
他们的宫殿与秦夜泠的宫殿隔不了几步路,秦绾绾每次只要走出宫殿,都生怕自己会和秦夜泠碰得正着,这一个月以来,她过的是格外的胆战心惊。
风梓却不知道是怎么了,无论她说些什么就是不愿马上回去,可在这些日子里,他分明都要将这皇宫的金库搬了个底朝天了,她也在西漠的市集逛了几次,他们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从外面走来,来到了风梓的身边,对着他耳语了几句,风梓点点头示意知道,那人这才退下。
他看着秦绾绾,突然笑了笑,终于给了她肯定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