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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尘也皱眉,道:“寒大哥说的是,只是秦云扬一向也是非常讲理的,在京城虽然说不上两袖清风,手段也算不错,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为什么他打定主意要说冯家和夷族有关系?难道他握有重要证据……还是……”

龙飞尘就是龙舞,只是没想到女子议政,倒是让她诧异了一下,接口道:“盘金仙鹤那副寿袍,包括鞋子,绝对不可能和夷族牵扯上,除非……”彗星撞地球了,她随便想的都能撞到,但是这种可能性大吗?

楚心弦沉吟,看了龙战一眼,“其实秦云扬这个人,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不是没有势力可以牵制。 .”

龙飞尘道:“你说的是战王夫妇?话倒是不错,可是我娘前几天才假传圣旨,这事可大可小,如果秦云扬请出尚方宝剑,除非龙家想造反,否则,绝对不能违抗圣旨。”

寒江雪摇头轻笑,“北辰兄说的不错,秦云扬的禀性正直,只要我们找到证据,或者一直牵制他想法,死死盯紧冯家的原因,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而且……那个人估计也快到了。”

龙飞尘叹气,“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儿,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神秘啊?难道长的太难看见不得人吗!”

楚心弦笑道:“能不能见人,我们见了就知道了,他总要出现的不是?”

龙战从头到尾,都微微皱眉,看来也被这件事情稍微困扰了一些。

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在说,却还是没说到什么正点子上,转头看向龙战,冯桥桥道:“你追查奸细应该很多年了,留在茶山也有原因,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

其他人对于冯桥桥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同时变色,更是看向的龙战,而看向龙战的表情更为夸张,显然是不可置信,只有楚心弦,似乎有些惋惜,冯桥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冯桥桥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以龙战和龙飞尘的关系,又能让他们见到自己这个本该在牢里的钦犯,关系定然非同寻常,也在讨论秦家的事情,秦云雅的娘有些不对劲,秦云雅本身更是不对劲,现在还在说奸细,这话题怎么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龙飞尘嘴巴张了好几次,吐出片段言语:“大哥……你……居然是你……”

寒江雪愣了一下之后,也回过神来,但是想到自己和龙战这二十年来的交际,以及西京,楚心弦……忽然转头看向楚心弦,道:“你早就知道,对吧?”

楚心弦笑了笑,“不错。”

冯桥桥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龙飞尘叹了口气,有些郁闷难受,转向冯桥桥,道:“大嫂,原来我以为西京那家伙够讨厌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哥比他更讨厌,你也受苦了。”

冯桥桥挑起一道眉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龙战依然是不开口,面色平静,似乎不打算为她解惑,但他不开口的态度,也表示不阻拦被人开口。

龙飞尘哒哒哒的跑到跟前,一把拉住冯桥桥的手腕,往一旁跨了几步,道:“我外号南湘,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冯桥桥顺着她的话答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外号和现在有什么关键联系。

龙飞尘又道:“我们这个四方公子,原是京城性格相投的四个男人相互结拜,划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算是京城里的一个小小组织,你也知道我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叫什么公子?都是我大哥,死活不肯去,我当时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就去了,还得了个雅号南湘,可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真是误入贼窝了,什么四方公子,哪里好玩了!原来是要累死累活的劳碌命。”

冯桥桥挑眉,暗暗看向龙战,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和龙战关系匪浅,只得沉默下来。

“我们搞什么组织的那一年,我才十二岁,真是想傻的厉害,现在想想,要是知道怎么回事,打死我我也不去,把自己卖了,我还帮人家数钱,尤其是到了现在,我更是这么觉得,哎……”

她看来感慨颇深,龙战没有开口的打算,寒江雪接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冯桥桥暗暗点了点头,现在的确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也许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到时候她可以问问龙战,不就知道了吗?

龙战道:“冯家的事情可以先放手,目前其他事情才是关键,梦香楼,秦云雅这两个人,我早就派人盯着了,一旦拿到可靠讯息,立刻动手。”

“是。”龙飞尘几人竟然态度比方才散漫的样子变了很多,十分有礼的躬身行礼,完全判若两人。

冯桥桥皱眉看向龙战,龙战一个辞了官的人,即便是什么铁卫少主啊,什么的,这些人也不至于对他这样毕恭毕敬吧?而且前后差距似乎很大,是在她说了哪一句话的时候?

奸细,追查?

然而,来不及让她思考这些,楚心弦再次开了口:“你早有安排,为什么还折腾我们去云州又来这里?做样子的?”

龙战点了点头,没开口。

龙飞尘大大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被人当猴耍了,嘟囔道:“赶了一夜的路,我还没吃饭呢!”却看向龙战换了一身衣服,奇怪道:“大哥,你比我们走了不过早一天,也该昨晚半夜才到的,怎么现在还有时间换衣服?”他去接了冯桥桥,看他们两人刚才的情况,分明是闹别扭闹的厉害,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换衣服吗?

冯桥桥诧异的转头看向龙战,“你……你原本该是昨天半夜才到的?”

龙飞尘奇道:“怎么?他什么时候回的茶山?云州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好处理,追到了柳州去,结果我们当时手头都有事,西京那家伙又受了伤,柳州离茶山比较远,他带着一个伤患,最快也是昨晚子时前后才能回来的,你别告诉我他回来的比较早。”

冯桥桥看看那三人,又看看龙战,虽然知道此事此地十分不合时宜,心中却激动难以。

昨晚子时?她记不得昨天是什么时辰在地牢里面见到他的,但是睡了两个时辰,又等了一个时辰,江岁宁就到了,显然龙战差不多早上就到了,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

冯桥桥立刻看向龙战,龙战微微有些窘迫的别过脸去,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有时候脸皮很厚,恶劣的厉害,在很寻常的时候,又会难得表现出别扭和尴尬来。

龙飞尘看着这两人的表情,用膝盖都猜出什么事儿了,嘟囔道:“怪不得西京昏迷不醒了,一个伤患你那么折腾他,他就是个铁打的,也必须昏迷不醒啊……”

冯桥桥轻咳一声,也不理会三人在场,伸手去握住了龙战手,欲言又止,他那么拼了命的赶回来,只因为知道她坐着两天没动弹,她却因为想出来查探情况,不信任他,找了江岁宁来,的确……

其他三人心知肚明,纷纷别过头去,只当看不到,龙飞尘低敛的眉目,渲上少许的失落和自嘲,青梅竹马有很多种,而且,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的。

“好了。”龙战道,握着冯桥桥的手没松开,转头看向楚心弦,“你去吧。”

“嗯。”

楚心弦应声离开了,龙飞尘想了想,道:“大哥,我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龙战不语,不过龙飞尘也是不需要他答应的,立刻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冯桥桥忽然想起龙战刚才说过,梦香楼,秦云雅……难道这家伙早就知道梦香楼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她质问出声。

龙战低下头,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道:“没想到你会去那里等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没考虑到,而且每次传信都十分隐秘,你看到的信笺,其实都不是什么关键的信笺,有一大部分信笺看了就要毁掉,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冯桥桥皱了皱鼻子,想着红绡不对也就罢了,没想到夏梦也有问题?看来龙战到茶山,包括西京下江南,都是有目的的。

“如果我不常去,又怎么能让他们相信我没有发觉呢?终归是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夏梦,才是我们要找的关键。”

冯桥桥想到裴怀英从小照顾他,却不是他的母亲,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属下闹了半天居然是奸细,立刻心中也有些怪异,指尖捏了捏他的手。

龙战回神,道:“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往屋内去了。

寒江雪平静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冯桥桥垂了下眼,再看向他的时候,多了一丝询问。

寒江雪一笑,淡淡道:“有没有听说过剑首,这个称呼?”

冯桥桥点头。

寒江雪又道:“朝廷机密,天子近臣,有一句话,四方公子四方剑。”

冯桥桥沉默着,没有借口,心中感触却不必表面平静。

听寒江雪的口气,这俨然是个什么组织,而龙战就是那个组织的头目,老大。

隔了一小会儿,龙战又从马场之中走了出来。

“我先进城了。”寒江雪识时务的开口告退,龙战微一点头。

等到寒江雪走了之后,冯桥桥也抱着怀里的包裹深深的吸了口气,“原以为你是辞官的大将军,没想到是这样……”

龙战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顿了半晌,才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尤其知道你宁愿只分一半的利钱,也不愿意主动出面,而让柳嬷嬷带你疏通那些关系开始,我就知道你定然不会喜欢我这个身份。”

“嗯,”冯桥桥点头,嘴角一动,道:“你告诉我你叫龙战,是因为龙战这个人早就辞官了,所以你告诉我了……”但是现在她怎么办?难不成说因为你是天子近臣,所以我们就算了吧,或者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处理?那未免有些犯傻自大了。

龙战沉默了。

而他们的想法还没实践,忽然传来讯息,冯家一族罪大恶极,先是盘金仙鹤刺绣怀疑是夷族奸细,后有女买通江湖术士,陷害清白女子身败名裂,甚至在山间唱飞出金凤凰,低贱民女,也敢自称凤凰,当真大逆不道,三日后,满门抄斩。

砰!

龙战一掌击像桌面,石桌上立刻现出一条裂痕。

“满门抄斩?”他轻轻问。

来报信的是熊震,看着主子的表情就知道,哎,他真是命苦,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报这种信,只怕还是会被主子揍到残废,丢出去暴尸荒野。

“是。”

深吸一口气,龙战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熊震回的战战兢兢,“属下不知。”

龙战周身肃穆,怒气蓬勃爆发,冯桥桥率先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胳膊,道

“别。”

龙战深吸一口气,看向冯桥桥,冯桥桥转向熊震,问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我是说地牢那里。”

熊震想了想,道:“现在地牢四面全是黑甲卫,还有秦大人带来的官兵,三天时间谁都不可以进去探视,连翡翠阁都牵连入内,一旦冯家获罪,翡翠阁全部绣娘就要送到……”

龙战被冯桥桥握住的那只手咔的响了一声,眼中射出的冷光,让熊震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她就算从不干预政事,也该清楚冯家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放任这件事情发生?”

冯桥桥使了个眼色,熊震悄悄地退了出去,冯桥桥扶着龙战的手臂,心中涌过万种思绪。

若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能淡定自若,那才真是骗人的,虽然和翡翠阁的柳嬷嬷并没什么深刻的关系,但好歹合作了不少日子,女子犯罪能被送到什么地方去?

再说冯家,就因为一件衣服一首歌,另外她找人假扮道士坏了秦云雅的名声所以要陪上这么多条人命吗?裴怀英是傻子吗?她当然不是,这次冯桥桥出来之后她并没有张贴通缉告示,显然是知道她和龙战在一起,她就这么想让自己离开龙战嫁给江岁宁吗?所以现在搞成这个局面?

悠悠的,冯桥桥道:“江岁宁,是他儿子吧。”

当。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碎裂了,她傻吗?她不傻,从龙战说出自己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再根据前前后后,江岁宁的表现,龙战的表现,裴怀英的表现,想猜出这点并不难,只是她太过心疼龙战,所以一直不肯面对这件事情,也不敢去想,裴华阳和裴怀英岁数相差那么远,怎么可能生出和龙战一般大的儿子来!?

龙战冷冷道:“这和我们无关。”

说话间,往外走去。

冯桥桥道:“你去哪?”

“去驿站!”

“我也去!”

龙战忽然转身,“你不能去。”现在形势不明,裴怀英彻底疯了,为了自己的儿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马场隐秘,只有四方公子知道,只有呆在这里,她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你去找裴怀英做什么?”

龙战静默了一下,道:“有一些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你乖乖的等着我,一个时辰,我就回来,晚上带你去秦家。”

“不行!我一定要去。”不知道为什么,冯桥桥总觉得这一刻的龙战十分不对劲,她上前绊住龙战的胳膊,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像是一眨眼,他就要消失无踪了。

龙战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出手如电,制住了她的穴道。

冯桥桥一惊:“你放开我,你要去做什么?”

龙战没有回答,大手摸索着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一下,温柔无以复加,却让冯桥桥更为担心,他到底什么意思?

望着渐渐跨出屋门的龙战,冯桥桥忽然感觉一股恐惧衍生,喊出声来,“龙战,你要是答应裴怀英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一辈子!”

而龙战,却是连脚步都没停,翻身上马离开了。

*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茶山县城,一时间似乎来了很多大人物,龙战骑马,来到了驿馆门前,门前有裴怀英的侍卫在等待,显然是早就料到他会来。

引着两人进了驿馆之后,这次却是没去书房,而是直直转到了小校场。

裴怀英舞着长枪,时而斜挑,时而突刺,攻势凌厉不减,每一招每一式都力道拿捏分毫不差,完全看不出她是个五十岁的老人。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嗖——

长枪从裴怀英手中脱飞出来,直直冲着龙战窜了过来。

龙战伸出一手,一格一挡,长枪叮的一声换了方向,插在了石板地面上。

“不错。”

裴怀英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却听龙战道:“你想怎么样?”

这五个字,问的平静没有波澜,不含任何心情,可却怔的裴怀英当场僵硬,他当她是陌生人,只当她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女将军,所以才能这么平静的来询问她。

“你想怎么样?”龙战又问。

裴怀英闭了闭眼,“本王想怎样便怎样,与你何干?”

龙战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是吗?你放任秦云扬办了冯家,难道忘记了原来柳家是怎么被冤枉的,裴华阳是怎么死的?”

平静的话语,却是入利剑刺入了裴怀英的心脏,一瞬间面色惨白。

“为了给你儿子找个喜欢的妻子,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假传圣旨不说,只手遮天,扣押朝廷侵犯,如今更是不辨是非,眼看着几百条人命在你面前死亡,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

裴怀英喝道,“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

龙战接了过去,“难道不是吗?从开始到现在,你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儿子,你曾经问过我,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叫龙战,我当然记得,这,曾经是我二十一年里唯一的信仰,我姓龙名战,龙家后代,为战而生,不是吗?”

“从小我就知道,我有一对严厉的父母,他们是战功赫赫,天下无敌的战王夫妇,我曾经引以为荣,可他们严厉,他们铁血,哪怕我用尽所有的努力去学文学武,学习兵法,都换不来他们一个赞赏的眼神,从来没有,我每天都在想,我和那些兽营的孤儿到底有什么两样——”

他自嘲一笑,续道:“十二岁我离开兽营上了战场,我依然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但想着父母都是铁血军人,亲情淡薄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做的不够吧,于是我战场沙敌,入朝拜将,可我还是得不到一个关心的眼神,哪怕一个都没有!二十岁那年,我居然不小心看到我那巾帼英雄的母亲,在房中黏针缝补,做了一双鞋。”

“我的目力探测之后,忽然惊喜无比,这靴子的尺寸绝对不是给我父亲的,分明是我的尺寸,我二十岁将近,难道是生辰礼物?我即便是多年来被训练的冷静沉稳,还是高兴的好几晚没睡着……”

“闭嘴!别说了!”裴怀英厉声喝道,龙战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钢钉,钉入了她的心里。

龙战果然闭嘴,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而到了现在,不管是被你丢掉的那双鞋,还是被你毁掉的那桩婚约,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一个平静,你不要再插手,还我一个平静,还她一个平静,你留了阮清嫣。不就是为了给你儿子吗?现在又为什么来逼她?”

从她收养了龙战,这是第一次,龙战对她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想到物是人非好多东西都已经变了,她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等的难道就是这一番话吗?不不不,她向来最懂得自己的心思,她要的不是这个。

深吸一口气,裴怀英压下心中那些翻江倒海的浪潮,冷冷:“她是朝廷钦犯!”

龙战静静的看着她,很平静,没有说话。裴怀英照样冷冷对着他,她是什么人,岂能因为这一番话就擅自改变初衷?

半晌,龙战道:“她是不是朝廷钦犯,我说了算。”

裴怀英道:“除非你想造反!”

龙战冷笑一声,没有接话,转身要离开。

裴怀英面色一变:“你去做什么?!”

他的沉默离去,让裴怀英心中平静的那些浪潮,再次翻腾,难道他当真宁死都不回头?回到龙家,再做她的儿子就这么难吗?

念头方起,她忽然听到校场外延一抹及轻及浅的喘息,思绪一转,喝道:“来人,把冯家这个漏网的逃犯给本王拿下!”

一令下,四周围上几十名护卫,都是战王亲兵,身手不凡。

龙战阴沉的看着这些人,他方才已经发现了冯桥桥的行迹,所以裴怀英喝斥他闭嘴,他便闭了嘴,要带她离开,但裴怀英还是发现了。

冯桥桥从墙边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脸恨不得自己不在的熊震,冯桥桥笑了笑,冲着裴怀英道:“好久不见,裴阿姨。”说完,又转头看向龙战,吐了吐舌头:“我又没听话,你要怎么罚我?”

一群黑甲卫一呆,完全没想到侵犯会是这个态度。

龙战锐利的视线扫向熊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熊震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他一步步的走到冯桥桥面前,仔细检查她全身上下,有没有因为着急追到这里,或者翻墙进来驿馆受伤。

冯桥桥按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声音有些沙哑,却笑的灿烂。

龙战想到自己以前的事情,只怕都被她听到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依旧握着她的手,很紧。

“冯桥桥,你胆子不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冯桥桥微微眯了眼,其实她一直就是不喜欢裴怀英的,到了现在,喜欢不起来,也许她的所作所为,都有她的想法。

“你搞这么大阵势,不就是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吗?我来了,你又说这些场面话。”

裴怀英面色微变:“你本就是朝廷侵犯,妄称凤凰,更是罪大恶极,我自然想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莫须有的罪名谁都会按,走在路上还会有坑让人跌倒,只是没想到裴将军,也会睁眼说瞎话,还说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裴怀英本就心绪不稳,此时被她这话激的更是血气上涌,“你这个刁钻女子!”

“多谢夸奖。”

冯桥桥转向龙战,道:“还好你没答应她什么事情,要不然我可真的要一辈子不理你了。”

“嗯。”

裴怀英见龙战那副表情,心中稍微缓和,但冯桥桥的话又让她气愤难平,“冯家谋逆,罪证确凿,来人,给我拿下!”

“拿下拿下,你说的不烦,我听的都累了,我人就在这里,不跑,不用你拿下,我还想我爹娘了呢。”

裴怀英一噎,边上的黑甲卫也傻眼,现在什么情况?

“唱个歌我挨着谁了?有的歌我还没唱,按照你的说法,唱个凤凰就是想要做公主,穿个黄色岂不是想要做皇帝?如果姓龙名廷,手握重兵,不是要谋逆造反?”

“放肆!我龙家忠心不二,姓是祖宗所传,如何能用到此处做文章?!”

“到你家,你就说姓是祖宗传的不关你的事情,我唱个歌怎么就关我的事情了?我也是听人唱了我才学的……”

熊震咳嗽一声,暗示冯姑娘有些话说的差不多就行了。

冯桥桥却续道:“按照你们这种挑麻烦的习惯,我能把全天下挑个遍,你要试试吗?别在说什么大胆放肆,我是钦犯,我是不是钦犯你心里清楚……嗯,不过我现在挺想做侵犯的,我想我爷爷奶奶了,你送我进去吧。”

熊震瞪眼,她真的想进去?

龙战道:“我不会再让你进去受委屈,我护的了你!”

本来裴怀英还有些松脱的心绪,听到这句话,幡然变色,“好!你既想做钦犯,我就成全你!”说话间,手一挥,黑甲卫蜂拥而上。

龙战冷笑一声,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支响箭,放上天去,裴怀英看到那个响箭边角的印记,面色一变。

眨眼间,三条人影窜入了驿站的小校场,这三人早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也一直守在附近,都和裴怀英算是见过的,当下眼神有些闪躲,尤其是龙飞尘,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她。

裴怀英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几人,一字字道:“天子剑?”

龙飞尘轻咳一声,道:“那什么,娘您的眼力真是不错,嗯就是……”

“龙、舞!”

裴怀英忽然愤怒的喝斥道,龙飞尘吓了一跳,“我不是故意要瞒着娘您的,我也是被骗上了贼船才知道的……”

朝廷机密,天子近臣,曾有一个惯例,每一代传位之时,会为下一代帝王选配天子剑,为当朝帝王巡视四方,代天巡寿,可以先斩后奏,为天子直属近臣,不上朝,不跪拜。

天子剑,只听天子号令,也可带天子发号施令,裴怀英即便是战王功在朝廷,却也绝对不能跟皇家对抗。

六年之前皇帝登基,龙战也一走就是六年,她原以为龙战是因为对父母伤心失望所以离开,如今知道这件事情,她忽然生出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难道龙战离开龙家,只是因为他是天子剑?但是想到他居然用身份压她,脾气作祟,神色立刻冷厉起来。

一时间,死寂。

冯桥桥看向龙战,道:“别这样,我得去看看爹娘。”

“你本就无罪——”

裴怀英冷笑一声,“有罪无罪,自有证据来定,即便你是天子剑,也不能罔顾朝廷律法!”

龙战面色一变,冯桥桥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她自信还算把眼前的情况看的分明,裴怀英是个及其骄傲,又别扭的人,若龙战现在带走她,绝非难事,但只会刺激的裴怀英更为生气罢了,他们如果窝里反,对那些真正的奸细来说,可谓正中下怀,闹的越大,他们越高兴,就算龙战和裴怀英心中知道被人利用,却不免还是会意气用事,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我会好好的。”冯桥桥保证。

龙战皱眉,这次不能这么轻易就把她丢到大牢去,虽然那里比较安全,但万一她又像上次那样一座两天不知道吃饭呢?

冯桥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在该冷静的时候非常冷静,但是每次在她的事情上,就固执的要死。

揪着他的领口,她将龙战的头拉了下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真的,我在外面会分你的神,这样你怎么能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呢?等你的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也没事了。”

龙战挑眉,摆明是不信,因为他离开几天,她自己就搞的受伤不吃饭。

环顾左右半刻,冯桥桥很慎重的惦着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冯桥桥忘了,她跟前的这些全部都是高手,她的那几句话,怎么能逃过众人的耳朵?不过,裴怀英站的比较远,没听到。

龙战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胸前的少女,竟然也不顾众目睽睽,一把揽住她的腰,紧紧的抱了一下,才放开,深深的看了裴怀英一眼,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分给裴怀英一个视线。

冯桥桥冲着熊震点头,道:“你也去吧,既然战不屈最近没来找我,可能是有别的事情去忙了,我跟你说过的方法不要忘记,那样可以联系到他。”也不顾裴怀英在场,冯桥桥继续说道:“叫他好好照顾……嗯,你说了他会知道的。”

熊震咳嗽一声,道,“知道了。”

哎,现在他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先是报了那种信,逼得少主说出这等伤害主子的话来,今天又违背少主的命令,给冯姑娘解穴,还当着老主子的面,接冯姑娘的指派……哎!

“行了,你去吧。”

“是!”熊震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连看都不看裴怀英一眼,消失在了她的面前,而这半刻的时间,也让裴怀英,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她一步步走向冯桥桥,面色不变,“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轻易服输的,我早就说过,我裴怀英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冯桥桥笑了笑,道:“裴华阳你就救不到。”

裴怀英面色一变,转过身去:“把她送到地牢里去,本将军等会亲自审问!”

“是!”

冯桥桥转身自己往前走去,“别碰我,我全身都是毒粉,不想死就离我远点,不信就靠过来试试。”

黑甲卫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冯桥桥手腕上的小蛇,忽然窜了出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黑甲卫,虽然不会见蛇色变,胆寒惊惧,但是还是因为这条剧毒的小蛇稍稍变脸,果然不再靠近。

如往常一般,这进牢房,倒像是一群人护送她一样。

地牢阴暗,冯桥桥第三次来这里,倒是感慨颇多的。

冯海白氏,包括四爷爷,都被关在地牢之中,因为半日的折腾,有些狼狈不堪,冯桥桥扯了扯嘴角,多少能理解裴怀英的想法,她派了自己的亲兵守着地牢,只怕也是不想自己的王牌被秦家的那几个糟践了。

“进去吧。”黑甲卫首领也是第三次押冯桥桥进牢房,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亦正亦邪,又胆大包天的少女,也亏得龙战受得了她。

“慢走不送了。”

冯桥桥才低头进来,就见白氏和冯海神色焦急的上前来,“丫头,你怎么被他们也弄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转机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冯桥桥不及回答,角落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出去?没看到她自己都被赶到地牢里来了吗?都是她,要不是她绣什么鹤,唱什么歌,我们怎么能弄到现在这幅田地!”

三叔大喝一声,“你这个婆娘,闭嘴!这都什么份上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周氏忽然撒起泼来,“老娘就是这幅德行,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本事你打啊?这些年来你喝的醉汹汹的,又几时关心过我的死活?我拉扯两个孩子从小到大,没见你尽过一份心力,现在我们都要被她害死了,难道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吗?她就那么金贵!?”

三叔被这话一堵,僵了半刻,忽然叹道:“罢了罢了,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整日醉生梦死,没帮上什么忙,你要怨怪,就怨怪我吧,可是丫头没错,是那些人要来挑她的错——”

话没说完,周氏忽然大喊出声:“还说不是她的错?她不招惹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我们会闹到这份上吗?都快死了你还在护着她,这些年来你们全都护着她!英英喜欢个男人也喜欢她——”想到自己即将被杀头,登时心里的恐惧席卷全身,忽然哭了起来:“我这一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养个闺女从来不为我着想一天,还有一个是给别人养的,我造的什么孽啊……”

本来就有无数怨怼的冯家人,都被这话,说的刺激到心底最深处,暗暗叹了口气,悲从中来,不时传来熙熙攘攘的抱怨声。

冯海转过头去,想要呵斥他们,和他们理论,冯桥桥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说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爷爷呢?我找他。”想到地牢阴暗,皱眉道:“他的腿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还有冯英英呢?我找她有话问,你们先别太着急,这事儿,还没到板上钉钉的时候呢。”

白氏被周氏那些话弄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颤声道:“你这丫头,到了现在还在关心你爷爷的腿,人都要死了,还管腿好不好的……”

冯桥桥有些头疼,冯海倒是镇定,吼道:“别哭丧了,还没死呢!”

冯海及少说这种重话。白氏一吓,立刻闭了嘴,她本就是善良温顺的性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了这等话,又是一阵难受,不管怎么说,冯桥桥总是她的女儿,宁可自己泪流成河,也不能让子女流一滴眼泪。

那些嘟嘟囔囔的亲戚们也被吓了一跳,但到底是本身就和冯桥桥不亲,基本没见过几次,尤其是大伯,更是郁闷的厉害,别过头去,谁也不理会,都要死了说那些废话有什么用呢?

周氏哭道:“这和死有什么两样?就等着三天上断头台了!”

冯桥桥烦躁的看了她一眼,喝道:“闭嘴!哭什么哭!?”

周氏吓了一跳,但反映过来呵斥她的是冯桥桥,立刻气的不轻,哭骂声更大了:“这是什么世道啊,害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冯桥桥彻底火了,这都什么情况了还闹这个?立即脸色一变,上前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再出一点声响,我就把你毒哑了!”

此言一出,周氏彻底被吓住。

冯桥桥一字字的补充:“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到了这里还有谁敢上前找不自在?到底是些朴实的乡民,立刻被冯桥桥给吓住,全都捂嘴安静。

冯英英黑着脸上前,道:“找我干嘛?”说话间,还扶着四爷爷从角落走了过来。

可算安静了。

冯桥桥抬头睨了她一眼,道:“就是问你有没有帮爷爷按摩腿骨,不过看着样子肯定是听话了,你去一边,爹娘,你们也去那边,我有些话要问爷爷。”

白氏和冯海对看了一眼,神色忽然有些怪异。

四爷爷笑了笑,道:“去吧。”

冯桥桥接手扶着四爷爷,道:“冯英英,你也坐过去吧。”

冯英英皱眉想了一下,无语的转身,到角落去了。

一群人,远远的看着冯桥桥扶着老人家坐下,检查了下他的腿,把脉,给他喂了一颗药之后,才坐稳,浅浅的笑着。

“爷爷。”

四爷爷和蔼的应了一声:“说吧,丫头,想跟我说什么?”

“是爷爷有什么话没跟我说吧?”

老人一笑,捋了下自己的胡子,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早,前几天吧,也不能说知道,只能说是猜到,并没有肯定的证据。”

四爷爷点了点头:“你这个丫头,难能可贵在聪明,又冷静,该活泼的时候够活泼,可惜太过直接,容易将人得罪光了。”

冯桥桥叹了口气,“我这毛病我早就知道,能做朋友就是能理解,做不了朋友就是理解不了,谁不喜欢听好话,偏生我不爱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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