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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她身体不好,阿娘日日难安,白日陪她饮药,到了夜里总说这句话哄着她休息。如今她已经二十多岁了,阿娘还当她是四五岁的稚子。卓枝微微侧首,笨拙的靠在范眉怀中,不忍她默然垂泪,挑起话头:“阿娘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上京出来的?”
还要从系统那张神秘的植物图鉴说起,她回到侯府,又听系统催促不已,干脆兑换那张图鉴,熟料竟真生出了神秘植物,一株七色花,它的作用倒也不出奇,只是“男装大佬”的加强版,佩戴七色花便可以使用不同性别形象。彼时她已经不能使用系统功能,这株七色花也勉强有些效用,至少她能以其他身份行走,见一见熟人了。
东宫不许她离开上京,她身后不远不近总是缀着几个禁卫,倘若她迈出府门,禁卫便光明正大的跟上。她的身份没几人知晓,禁卫也不过以为她是寿春县主的远房亲眷,是以当她佩戴七色花以寻常男子身份出府,并没有引得注意。
随后她一路来到齐王府,面见齐王,取下兜帽,露出“卓枝”的形象。齐王如何大惊失色便是不提,卓枝提起玄缺相识的事,齐王面色微变,也不知想起什么,痛快的同意送她出上京。只是临行前齐王也说了几句怪异的话,什么料想不到人面兽心之类的,她急于回海宁,也就没有在意。
海宁高越州,六水围绕。
迎水回环曲折,每逢一道栈桥便可见桥畔堆悬白兰与白珠,玉质花瓣与白珠光辉交相辉映,倒映着青湛湛的水波,有一种神圣素洁的美感,此情此景本是罕见的美景,外来的客人头次见到一捧捧白珠,眼中皆是惊奇不已。又有许多蓝染长袍的密族人面色匆匆乘船入城,外乡人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好奇问,“可是近来有什么节庆?”
那渡河人是个蜡染蓝袍的年轻女郎,她沉默片刻,低声说了句什么。
外乡干瘦的男子见密族装扮的女郎,露出一截蜜色手臂,心痒难耐调笑道:“小娘子嫁人了没?长得......哎呦!”年轻女郎扬起方桨,一抻将满船外乡人悉数扫落水中,那几人挣扎不休,渡河人立在船头,如履平地,但凡几人攀上船只,便一桨扫落水中。如此反复几次,眼瞧着几人就要命绝于此,渡河人的同伴劝道:“杀了他们,反倒脏了路,扰了七娘子安宁,秋姑,算了。”秋姑骂了几句,驶着小船愈行愈远。
远处的动静不大不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李焕立在船上,抬眼张望。天子见过建宁侯,分明没说什么紧要的,无非是解释寿春县主探亲的事,可是天子却好似并不相信,一意孤行非要亲赴海宁,途中也尽是沉默。
他看了一眼风帽遮住大半身形天子,又看向身畔禁卫,他们是随卓枝在海宁住了三年之久的人,海宁风俗习惯定然知悉一二。海宁偏安一隅,又万分排外,许多风俗与大昭极为不同。方才那秋姑爆碳性子,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可是听到“七娘子”什么的,竟也干脆饶了那几人。
七娘子又是何方神圣?
他以仅有的了解问道:七娘子是谁?是大巫吗?“
禁卫小心翼翼瞥向天子,低声回答:“是,是卓大人。”
那,李焕面色微变,扰了安宁是什么意思?
很快随他们进入高越州,饶了安宁的含义也瞬间明了。他们越是行近府城,白兰花珠串越多,入目所及之处无论是树梢檐角还是行人颈项上,腰间皆是悬挂着一串白兰,识路的禁卫上前引路,探目望向王府,这是......他谨慎的说:“恐怕是海宁王府里的事。”
燕同顿步。
夕阳西下,温煦的光芒笼罩着高越州,那一串串明亮洁白的白兰反射出温柔橙光,不知缘何,他眼前却忽然浮现太真殿中圣人眼中一掠而过的莫名意味。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那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