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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相当重大的应变行动。杨亿深知事关机密,非同小可,连夜亲自撰写书稿。然而,纰漏却出在了寇准本人身上。寇准“性豪侈,喜剧饮”,结果喝醉了酒后泄露了机密,被丁谓知道。丁谓质问李迪说:“官家(指宋真宗)马上就要恢复健康,看你们怎样处理此事?”李迪回答说:“由太子参政监国,是古来就有的制度,为什么不可以呢?”
丁谓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刘娥。刘娥立即在赵恒面前诬陷寇准要挟太子,预备夺取朝廷大权。史书记载此时赵恒已经不记得先前与寇准的谈话,于是罢免了寇准的宰相职务,这是寇准第二次罢相,也仅仅只做了一年宰相。显然,这是在为赵恒打掩护,不过是要掩饰赵恒畏惧妻子的事实。实际上,到了赵恒晚期,刘娥已经牢牢掌握了朝政大权,宋真宗有心无力,如同当年的唐高宗与武则天的情形。
寇准罢相后,李迪和丁谓担任宰相。而寇准被降为太子太傅不说,赵恒还挑选了最小的地方“莱”,封寇准为莱国公。这是赵恒恼怒寇准口风不严,导致事败。这个微妙的细节多少可以说明赵恒不满刘后坐大,只是他天生性格懦弱,已经无力改变。一个强硬的皇后,与一个软弱的皇帝结合,结果只能是皇后干政。如果皇后还比皇帝长寿的话,垂帘听政更是不可避免。
寇准一派失利,导致形势急转直下。宦官周怀政一向依附寇准,更是感到深重的危机。当时朝廷崇尚道教,周怀政趁机托神造符,掠取国库钱财,妄言国家休咎,评品朝廷大臣,相当招人怨恨。朝中不少大臣都告发周怀政。寇准因为周怀政一直顺从自己,他也需要在皇宫中有个亲信,因此一直没有追究。
寇准被罢相后,周怀政日夜惶恐不安,决定铤而走险,派其弟周怀素召客省使(接待外使的官员)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等,准备发动政变,一举杀死丁谓,用寇准为宰相,奉赵恒为太上皇,罢刘皇后预政,传位给太子赵祯。结果,这件事被杨崇勋告诉了丁谓。丁谓知道事情紧急,立即换上便衣,乘坐妇人用的车辆,连夜找曹利用商量对策。
第二天,丁谓将此事上奏赵恒和皇后刘娥。赵恒下诏审讯周怀政,周怀政满口招认。赵恒暴怒之下,竟然还想严惩太子赵祯。皇帝发了大火,群臣谁也不敢说话。只有宰相李迪从容地上奏:“陛下有几个儿子?竟然想如此处理。”赵恒这才醒悟过来,便不再追究太子。
幸亏李迪从中斡旋,此案才没有株连太多,仅仅只杀了周怀政一人了事。但丁谓却趁机对寇准大加迫害,将其一贬再贬,先是降为太常卿、知相州,后徙安州,再贬道州司马,最后被放逐到边远的雷州(今广东海康)去当司户参军,等于被发配到那里去充军。寇准离开京城那天,大臣们由于害怕丁谓,都不敢去送行,只有王曙以“朋友之义”为寇准饯行。从此,寇准远离他所热衷的名利场,直到最后死在南方。
寇准遭贬,据说是丁谓和刘娥勾结起来,背着宋真宗干的。据《宋史·寇准传》记载,宋真宗一直都不知道寇准已经被贬出朝,他还曾经很奇怪地问左右说:“为什么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寇准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这才知道寇准被贬的谕旨并非宋真宗的意思。然而,刘娥势倾朝野,也没有人敢告知皇帝真相。甚至宋真宗在病逝前,还对近臣说群臣中只有寇准与李迪是可以托付国家大事的重臣。
寇准被贬斥后,丁谓担心李迪与寇准交好,会帮助寇准复相,于是勾结刘娥,罢免李迪的宰相位。尤其阴险的是,丁谓打算将寇准和李迪置于死地,挖空心思地想出一条毒计,他让去向寇准和李迪传达圣旨的宦官在马前悬挂一内插宝剑的锦囊,使人误以为是降旨赐死的样子。李迪为人耿直,立即上当,一看见宦官就误以为是皇帝降旨赐死,主动要求自裁。幸亏被儿子抱住,才没有枉送性命。宦官如法炮制来找寇准,众人见到宦官杀气腾腾的样子,都十分惶恐。唯独寇准镇定自若,说:“朝廷如果是赐下臣死,下臣要亲自看看圣旨。”丁谓的阴谋才没有得逞。
寇准去职后,民间对他十分怀念,流唱歌谣说:“欲时之好呼寇老,欲世之宁当去丁。”丁就是指丁谓。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丁谓后来因事被贬,放逐之地是崖州(今海南),恰好要经过寇准被贬的雷州。听说丁谓要来后,寇准的家仆打算为寇准报仇。寇准就将这些家仆锁在房间里,放任他们赌博,另外派人携带一只蒸羊去送给丁谓。一直等到丁谓走了,寇准才将家仆们放出。
雷州气候恶劣,生活艰难,加上忧愤不已,寇准身体很快垮下来。天圣元年(1023年),寇准突患重病,他急忙命人取来当年宋太宗赐他的通天犀玉带,沐浴后具朝服束带,北面再拜,呼左右趣设卧具,就榻而卒,时年六十二岁。此时,宋仁宗赵祯刚刚即位不久,改寇准为衡州(今湖南衡阳)司马。然而,圣旨到时,寇准已经死去。
寇准本人很有文采,诗词写得清丽宛转,旖旎多情,如《江南春》云: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
一泓春水,烟波渺渺;岸边杨柳,随风飘荡。萋萋芳草连绵不尽,一直蔓伸到遥远的天涯。夕阳下,孤零零的村落寂寥无人,只见凋谢的杏花飘落满地。这样饱含伤春情愫的小词竟然是出自一代名臣寇准之手,实在令人惊诧。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中评论此词说:“观此语意,疑若优柔无断者;至其端委庙堂,决澶渊之策,其气锐然,奋仁者之勇,全与此诗意不相类。盖人之难知也如此!”其实,寇准的一生几经沧桑,也许正是以诗意来寄托自己流年风雨、壮志难酬的感伤。
寇准死后,因家无余财,其妻宋氏(宋太祖开宝皇后的幼妹)入宫启奏,请求朝廷拨款,以从雷州搬运寇准灵枢回故土安葬。结果,朝廷给予的拨款仅够运灵柩到宋氏住地洛阳,根本不够运回寇准故乡下邽。当时朝政大权都在刘娥手中,这显然是刘娥故意所为,表明她仍然不忘当年寇准大公无私惩治刘氏宗族之仇。一直到寇准去世十一年后,刘娥病死,宋仁宗得以亲政,才下旨准寇准归葬故土,并为寇准昭雪,下诏复寇准官爵,追赠中书令、莱国公。宋仁宗还诏命翰林学士孙抃为寇准撰神道碑,并亲笔题“旌忠”二字为碑额,立于寇准墓前。皇帝亲自题写碑额,在当时是无与伦比的荣耀,由此也总算对寇准几起几落的一生做出了肯定。
4.高琼
小说中高琼的个人背景和经历均为真实史实,他本因强盗罪被判死刑,离奇逃脱后成为晋王赵光义心腹,多次跟随出入大内皇宫,为宋太祖赵匡胤瞩目,特意赐其军衣。赵光义即位后,高琼一飞升天,逐渐位居武将高位,朝中无人能出其右,他曾孙女高滔滔就是后来有“女中尧舜”之称的高太后(宋英宗皇后,宋神宗生母)。
高滔滔祖父是名将高继勋,母亲是北宋开国元勋曹彬的孙女,姨母是宋仁宗皇后曹氏。高滔滔从小就被曹皇后视为亲生女儿,养在宫中,被称为“皇后女”。当时宋英宗赵曙年幼,也被抱养在宫中(宋仁宗无子),被称为“官家儿”。两个小孩刚好同岁,宋仁宗对曹皇后说:“异日当以婚配。”这样,高滔滔和赵曙青梅竹马,有着很好的感情基础。长大后,宋仁宗和曹皇后亲自为两人主持婚礼,当时有“天子娶媳,皇后嫁女”的说法。赵曙即位为宋英宗后,立即立高氏为皇后,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高滔滔自小在宫中长大,经历了许多重大政治事件,见识相当不凡,决非普通女子可比。
宋英宗死后,宋神宗赵顼即位,尊生母高皇后为皇太后,立妃子向氏(已故宰相向敏中曾孙女)为皇后。
在宋神宗之前,宋仁宗、宋真宗都是著名的守成之君,基本上完全继承了宋初制定的政策——即宋太祖、宋太宗制定的“祖宗之法”。到宋神宗即位之时,宋朝开国已经将近百年,积弊日深,国内危机日益严重,边境还面临辽国和西夏的严重威胁。而宋神宗此时刚刚二十岁,年轻而富有朝气,对此内忧外患的局面十分焦虑,想缓解危机、富国强兵。年轻的宋神宗深信要改变现状,变法是唯一的办法。他为此重用王安石,开始了中国历史上重要的熙宁变法。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变法失败,王安石罢相。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宋神宗也在内外交困中病死,在位十八年,年仅三十八岁。一位心有大志想有所作为的皇帝,就这样英年早逝。
皇太子赵煦即位为宋哲宗,改元元祐,尊祖母高滔滔为太皇太后,尊宋神宗皇后向氏为向太后,尊生母德妃朱氏为皇太妃,军国大事由太皇太后高滔滔暂时处理,一切按照宋真宗皇后刘娥听政的先例办理。从此,五十四岁的太皇太后高滔滔开始垂帘听政,执掌朝政大权达八年之久。
高滔滔一向反对王安石的新法,对儿子宋神宗大力推行新政非常不满,她垂帘听政后,立即起用王安石变法的反对者。她先是召回被变法派排斥在外的老臣司马光。随后,高滔滔废除了宋神宗和王安石推行的新法,将因为不支持新法而被下放贬谪的旧臣都召回京师,分别重用。
熙宁元丰年间,有一批重臣因为反对变法而被罢官,包括文彦博、司马光、范纯仁等人。这些人被免职后,与在洛阳的一些士大夫往来十分密切。当时洛阳有名士邵雍、程颢、程颐等人,均以道学家自居,文彦博等人待之如上宾。富弼、司马光等人仿照白居易九老会的故事,经常集中在一起,赋诗取乐。他们只按年龄大小排列顺序,不按官职高低来论资排辈。他们在经常聚会的地方专门修建了一所房子,将他们十三人的像全部画在房子里面,当时人称之为“洛阳耆英会”。这些“洛阳耆英”十分喜欢接纳宾客,经常召集士大夫在一起,谈论一些趣闻轶事或国家大事,然后喝几杯酒,吃一顿便饭,号称是“真率会”。洛阳人敬重这群人的学识和风度,也十分羡慕他们的生活方式。每次“耆英”聚会之时,总有不少人围观,竟然由此成为洛阳的一大景观。
而这些“耆英”中,最为人瞩目的要数司马光。司马光作为保守派的领袖,声望极高,当时民间早已流传一句话:“君实不出,如天下苍生何?”君实是司马光的字。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司马光才是“真宰相”。宋神宗去世后,司马光到京城开封吊唁宋神宗。刚到开封,宫廷卫士及京城老百姓争先恐后地拥在司马光身边,对他说:“相公不要回洛阳了,留下来当宰相,老百姓会生活更好。”围观者多达数千人。由此可见司马光声誉之隆。然而,司马光却消受不起这般众星捧月般的拥戴,十分恐惧,生怕因此而招来朝廷猜忌,急忙不辞而别,返回洛阳。高滔滔听说司马光回洛阳后,急忙派宦官梁惟简追到洛阳,代表太皇太后加以安慰,并向司马光问政。之后,司马光入朝拜相。
高滔滔一临政,便拜司马光为相,立即赢得了相当的人心。就连大宋的敌国契丹,听说司马光为宋朝宰相后,也大为敬畏,告诫己方的边关守将不要轻易挑起争端,要维持辽宋双方友好关系。
高滔滔垂帘后,“以复祖宗法度为先务,尽行仁宗之政”,尽量与民生息。她治下的九年,史称“元祐之治”,被认为是宋朝天下最太平、百姓最安乐的时代,这也是宋朝最后一个国势较强的时期。《宋史》记载说:高滔滔“临政九年,朝廷清明,结夏绥安,杜绝内降侥幸;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滔滔能被称为“女中尧舜”,足见其治下朝政清明,然而,宋朝历史上最激烈、最残酷的党争也发生在这一时期,甚至从元祐时期一直延续到宋哲宗亲政后,在朝的大臣无论是保守派还是变法派,都不可避免地卷入激烈的党争。这其中,复杂微妙之处难以言表,既有保守派与变法派之间的政治之争,也有宋哲宗与高太后的冲突,还夹杂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恩怨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