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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地下了廊,花绸旋裙回首,瞧他急得脸通红,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回屋吧,我家去了。”
“我跟您一道家去,好不?”
也不知怎的,花绸恼不足,凭白添了些五味杂陈的不痛快,“屋里那堆人等着哄你呢,你快上去吧,朝先生道个歉。”
别的都好说,唯这个奚桓不肯答应,也不知是跟谁赌气,横竖厌烦那陈照年,便将脸瞥向一边,闷不做声。花绸见他冥顽不明,不欲睬他,冷蛰蛰旋裙走了。
因怄着口气,风地里走一遭,到家便咳嗽起来,起初不过是偶时咳两声,过几日竟咳不住,一副嗓子又干又哑。
吃了几日热水,捂了几日被子皆不管用,奚缎云又腆着脸到总管房里去支了些炭来,拢了个火盆在架子床底下熏着。
可巧,因都瞧不上这门穷亲戚,总管房里的人使了心眼,给的下人烧的次等货。烧起来,起初不觉得,久了便有轻烟呛嗓子。
眼瞧花绸愈发咳得厉害,奚缎云没法子,只好麻烦人,使红藕到总管房里支牌子请大夫。红藕拿了牌子到下房里使人套车马请人。管出门坐轿备车的那主事,好巧不巧,偏就是那厨房里月琴她娘的姘夫。
众人只管其叫“怀大”,四十出头的年纪,生得五大三粗含胸驼背,房里正与一班小厮吃酒划拳,兀地被叫出来,心里本不痛快,又听见是莲花颠里请大夫,愈发没个好脸,眼里全是冰,“要请哪里的大夫?”
红藕虽在这府里几年,却一直经办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也有些懵懂,“府里头请大夫,向来是请宫里的太医,还请主管也请个太医来瞧瞧我们姑娘。”
那怀大抽了牌子赍在怀内冷笑,“想得倒挺好,这宫里头的太医都是给爷奶奶们瞧病的,你们姑娘是哪个谱上的主子,也配瞧太医?”
冷风地里蓦地撩起火,红藕万般捺住,陪着笑脸,“那管家瞧着外头哪个大夫好请来,也是一样的。”
几个小厮屋里听见女人声音,正如那野狗见了肉,浪潮似的涌出来,将红藕团团裹住。观者如堵中,扑来浑浊的酒气,熏得红藕捂了鼻,垂首避着众人目光。
那怀大虽是点头应了,却半天不挪动,也不回声,木杵着,抬着下巴瞧着叠山障水的一片太湖石,似乎等着什么。
不知谁将红藕搡一把,嘻嘻笑着,“姐姐长得水灵灵的,怎么心眼那么不开窍?你使人办事,难不成白使?”
红藕恍过神魂,指节撸下枚银戒指,窄窄的,没什么斤两。怀大淡瞥一眼,瞧不上,没接。
那酒气哄哄的人堆里又钻出个小厮,狗似的将脑袋凑到红藕耳廓边嗅一嗅,“要不我替姐姐去办这差使,姐姐上我屋里坐等着,晚秋天,风大,仔细吹病了姐姐。”
给他满嘴的酒气一熏,红藕直缩脖子,“不敢劳烦,我回屋里等着就是。”
小厮瞧她没经过事,愈发喜欢,紧着挨近了,猛地抓住她的手。红藕乍惊,忙把手抽出来,缩在一旁,偷着在裙边蹭一蹭。